“师傅,徒儿不孝!您在这里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徒儿应该早点救您出来的!”墨兰再次冲着王云静磕了个头。
“孩子,赶快起来,师傅不怨你,只希望你能够平安喜乐,这就是为师最大的愿望了。”王云静轻轻地说着话,只有这样才能尽量减缓那些伤痕带给她的苦楚。
“阿兰……为师这道残魂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有些没说出口的话一定要说了,我不能把这份遗憾带进自己的坟墓里。”她本就是强弩之末,但一些事儿墨兰这孩子必须要知道,而一些责任她也必须去承担。
墨兰怔怔地看着王云静,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猜到对方要说什么了。
“你可能隐隐有所感觉吧……为师当年说你是从山门外捡到的孩子,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娘亲?!”墨兰毫无预兆地喊出了这个称呼,连她自己都不太清楚究竟是怎么喊出来的,只是这念头分外强烈。
王云静显然没想到墨兰忽然叫出一声娘亲来,但很快,她的惊诧就被满满的欣慰与伤感所替代。
灵魂也会流眼泪,眼泪流到伤口上也会疼。
“你……你感觉到了么?”王云静颤抖着问道。
墨兰点了点头:“娘亲,其实一直以来女儿有这种预感,而我也一直期盼着您就是我娘亲!”
王云静对墨兰太好了,完全超出了一个师傅对于徒弟的感情,墨兰不傻,她能够感觉到那种沁入心脾的疼爱。
“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想叫您一声娘亲,一直都没能叫出口,您生我养我,是孩儿不孝了。”墨兰此刻的神态就是一个普通女儿的神态,对娘亲有着无限依恋。
王云静笑中带泪:“阿兰不怪怨娘亲便好,当时宗内形势复杂,我怕你遭受牵连卷到权力纷争中,只好对你宣称你是我在门外收的徒弟。”
林中忽然多出一人。
宗主已至。
“师姐……”灵云韵叹气时,天地都跟着失了颜色,那是极致的悲伤与感慨,其间一定也夹杂着歉疚与悔恨。
“是我对你不住……”此刻的灵云韵不再是一宗之主,她只是一个依赖师姐的小师妹,一如她十几岁的模样。
王云静看着数年不见的师妹,似乎有很多话要讲出来,最终也不过是轻轻笑了笑,说了一声“你瘦了。”
就是这一声“你瘦了”,已经不知多少年没有哭过的宗主瞬间湿了眼眶。
姐妹重逢,母女相认,如果这就是故事的结局该有多好。
可惜造化总是弄人。
赵昊是第一个发现王云静身体出现异常的人,这份反常首先便从她的腿部开始,膝盖往下的地方,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虚无。
魂有其形,强魂接近实体,弱魂残魂则虚幻,但若是彻底成了虚无,那只有一种可能。
“师姐?!”灵云韵很快发现,王云静肩膀以下的部位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好好照顾自己,也替我照顾好阿兰。”王云静清楚自己的魂魄正在流逝,只是过了这么多年,即使魂飞魄散也都可以从容接受了。
“我谁也不恨,只是造化弄人,老天刚刚安排我们一家团聚,可转眼便……”王云静本就涣散的灵魂在此刻已经趋于透明,她死在八年前的清晨,一缕生魂苟延残喘至今,老天待她不薄,总算是在魂飞魄散之前为她了了残愿。
“不!娘亲!”墨兰后知后觉,直到她快要看不见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时,她才惊觉娘亲马上要离开自己了,八年前一次,今天再一次,永远地离开。
她想哭,可是眼泪已经流干,难以言喻的悲痛袭上心头,得而复失大概是生命难以承受之苦痛吧,也是命运跟母女二人开的一个天大的玩笑。
“唉……”随着最后一声叹息落下,王云静的灵魂彻底消散在这天地间,魂飞魄散的意思就是彻底消失,永远没有再反转的可能性,即使追溯到时间的尽头,也跑不过早已注定的命运。
赵昊此刻杀意滔天,一路暴掠无人敢拦,王云静的魂魄消散绝对是人为造成,至于罪魁祸首,他用脚都能想出来。
“柳鑫!!!!”
赵昊今日之势,比过去一人屠宗之势还要惊人,煞气几乎凝成实体附在周身,他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将柳鑫碎尸万段。
“滚出来!!”
赵昊如魔神临世,一人独立长老院门前,面前人群熙熙攘攘何止数百,然而此刻他就是地狱。
柳鑫终于现身,这个心狠手辣的老贼长得并无任何特别之处,只是满头黑发中那一抹触目惊心的白眼各外扎眼。
“大胆!你是何人?敢对大长老不敬?!”柳鑫身后有人冲着赵昊吼道,赵昊闻言冷笑,抬起右手凌空一提,只见那弟子的身形便在旁人惊恐的注视下缓缓升腾而起,柳鑫暗自运气一声闷哼,那人才回到了地面。
“你找我何事?”
赵昊啐了一口:“老东西你少给我装模作样!自己做了什么恶你自己清楚!你若还算个男人,就大大方方承认往生林的事是你干的,咱们堂堂正正打一场,老子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柳鑫神情毫无变化,一脸的不知情:“什么往生林,小兄弟你是不是搞错了?!”
“无耻之徒……”
赵昊明白这老匹夫是不打算认账了。
“既然如此,那也不必多说,我打到你说实话为止!”赵昊话音一落便开始结阵,他要以一人之力独战眼前百人。
“且慢!”柳鑫喝了一句:“以我的身份直接向你出手有损长老颜面,你若想动我就先过我大徒弟这一关。”
他一招手,身后便钻出一个年轻弟子来。
“咱们赌一把怎么样?”墨兰不知何时到场,身后站着神色冰冷的灵云韵。
“我来跟你的大弟子打一场,我输了,我的人头归你,若是他输了……你的人头便归我,如何呢?”墨兰看着柳鑫,冷静自持的她跟从前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