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是个大晴天，王建国跟他妈一起出的门，自行车给锁在了西厢房里，先走了十分钟就到了五金厂，建国妈拐个弯再走不到十分钟就到机械厂了。
五金厂这边的门岗估计对这个年轻人还有记忆，毕竟是前两天供应处处长送出来的，问了几句就让进去了。
等到魏处长办公室门口，隔壁的女同志认出了他，给让到自己办公室坐着，过了一会魏处长来了之后，就带着他去了厂里的大厨房，五金厂早上也供应早饭，只是吃的人不多，毕竟只要来的及还是自己家做比较划算。
这会大厨房的师傅都闲了下来，就两个年轻人正在收拾早上剩的那点稀汤寡水，一看是魏处长过来，厨房的大师傅赶紧拍拍衣服迎了过来。
魏处长也没多言语：“这就是周六我跟你说的小王。建国，这是厨房的大师傅，你叫刘师傅就行了。”
又对刘师傅说：“人我给你送到了啊，你看着该怎么安排怎么安排，只要别欺负人，其他都按规矩来。”
刘师傅满脸堆笑：“那哪能呢，不至于，大家都是革命同志，那是最和气不过的了。”
魏处长不软不硬的说了几句，就回去上班了。
王建国笑的很腼腆，任由刘师傅带着他给后厨逛了一遍，最后刘师傅问他：“你厨艺咋样我也不问了，今儿中午咱们厨房这六个人也借你的光开个小灶，午饭你上手试下，要是成，你就上灶炒菜，要是不行就先练切墩！”
这一板一眼的说的也在理，王建国就应下了中午这一顿饭。
这会也没啥事，王建国就帮忙擦擦灶台，提提水啥的，刘师傅嘴上没说，跟另一个能上灶的张师傅使了个眼色，看着象是个眼里有活的，这大厨房安安稳稳的那么长时间，谁也不想进来个搅屎棍。不过现在刚第一天，也不确定是不是表象，日久见人心，往后慢慢瞧吧。
休息了两个小时，刘师傅抬手看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就给人都从厨房后门喊进来开始做准备，王建国则是要先给他们几个做饭，使用的食材是一模一样，只是用小锅炒罢了。
这会正是青黄不接三四月，能吃的不多，中午预备做的就是肉沫豆腐，烧油菜，蒸白蒿。
王建国手脚麻利的给三个菜都炒了一小盆出来，刘师傅和张师傅就接过碗筷开始试菜，前面王建国备菜刘师傅是不错眼的看，是有点基本功但是应付大厨房那是够呛，这会菜吃到嘴里倒是不差，基本要求都能达到，毕竟是个大厨房，要求没那么惊喜。
刘师傅跟张师傅也没说话，对着早上剩的馒头吃完了这顿饭，然后招呼大家伙也过来吃饭。
吃完俩人就对头商量了下，直接跟王建国说：“你基本功不行，今天是没有切墩的任务，哪天要是做个萝卜土豆啥的，你这速度跟不上趟。菜做的味道还凑合，但是做大锅菜跟小锅菜还不一样，这样你先跟着小张一起练半年切墩，平时我们做饭的时候你再留心下火候，过半年再说上灶的事。”说完指指还在给菜控水的小伙子。
然后就系上围裙开始准备中午的饭菜了，王建国也没反驳，人家说的都是实话，另外俩人可自觉的去捡碗去，王建国默默的走到小张身边帮他把洗完的菜捞出来放大筐里控水，一边干活还一边有功夫瞎想，这五金厂伙食也不错，中午还能有个荤腥呢，要是不跟机械厂比，也算周边拔尖的大厂了。就是不知道这荤腥是每天都有还是偶尔改善伙食。
等厂里午饭吃完，后厨收拾利索了，两个大厨提着饭盒就回家了，据说都是住附近家属院，走之前给晚饭交代好了，可简单，搅黄面糊糊，蒸窝头，切芥菜疙瘩，烧个油菜鸡蛋粉条汤，让小张上灶就行了。这个鸡蛋汤深得大厨亲传，一个鸡蛋能甩一锅蛋花！
俩大师傅一走，小张就拉着他到到后门那坐着晒太阳，厨房后门有个小仓库，里面能存差不多三四天的米粮，一进门仓库门的地方经常被厨房的人堆点杂物，再往里走才是正经的储藏空间，小张就在门口搁了一块破毯子。
这会他端着杯热水，坐在瘸腿椅子上靠着墙，搭着破毯子跟王建国聊天。
忙了一上午，王建国这会也斯文不起来了，也学着小张的样子，捧着杯热水靠着墙半眯着。
小张说：“我听我伯，就是张师傅说，你还是个高中生？”
王建国：“对”
小张问：“那你咋那么想不开进厨房，这比着车间是个好去处，可比着坐办公室的真不算个好地方啊。”
王建国想了想说：“我打小就喜欢学做饭，可家里不让，这会眼瞅着成绩不好也考不上大学，我爸也没了，就不想在办公室熬了，反正我也没啥大志向，都是正式工，在哪不是干啊，当厨子至少是门手艺啊。”
王建国心想不管你信不信，我到哪儿都是这个说法了。
小张说：“这也是个说法。”
王建国不想老让他问，就说：“那俩大哥呢？”
小张微微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着王建国：“他俩啊，都是帮厨，不是正式的，除了干活一般也不往我这边凑，这不你来了我才有个说话的，不然每天下午就搁这发呆。”
王建国一想，加上自己六个人，还有俩是临时工，这人手也不算多啊。
小张看王建国听的仔细，就认真给他介绍了下厨房的几个人。他大伯张师傅跟刘师傅是唯二的两个大师傅，红白案都拿的出手，早上跟中午是一定会按时过来的，晚上也过来转一圈。但是只干定菜单、上灶炒菜、和饺子馅包子馅之类的精细活。这年月炒菜离炖菜也区别不大了，但是据说俩人接私活的时候，小张跟着打下手尝过，确实对的上大师傅的工钱。
张师傅既是小张的大伯也是师傅。而刘师傅的徒弟前段时间托人去当兵了，据说在部队当上了炊事兵。
那俩帮厨都是困难群众家属，平日里也不是个生事的性子，比小张和王建国都大，小张今年刚满二十，王建国还不到二十，这么一论王建国就改口叫张哥了。
这么一叫俩人就平白亲近了几分，小张话里话外就带着提携的意思了。
王建国在后厨忙里偷闲，不知道他妈正在带着魏处长和魏处长外甥去办入职手续，王建国要是在场就能认出来，这还是个熟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