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的清晨,微光初照,旭日冉冉升起。清风携带着缭绕的仙灵,拂过郁郁葱葱的古树,惹得翠叶沙沙作响。
一个裹着绛红长袍的身影,似是周身带火,倏地窜上九霄。
来人杀气腾腾,丝毫不曾避着身后追击而来的天兵天将。
不多会儿,他便被武骁率领的一众轻甲团团围住。
那人手持一柄长剑,他剑指武骁,分毫不惧陷入的重重包围之中,“那假仁假义的苍澜现在何处!”
来人怒不可遏,近乎歇斯底里般嘶吼着。
双目因升腾的怒气,染上了几缕血丝。
“大胆烈炎!竟敢直呼天帝名讳!”武骁斥道,随即又朝后方打了个手势。
一众轻甲更是直逼烈炎身前。
他似疯了一般长笑一声,“直呼其名又如何?老子今日上界,便是要取他性命!”
烈炎环视一周,便抱了必死的决心,“钟山一脉,尽数覆灭于苍澜手上。今日无论能不能杀了他,我也要将这九霄仙界搅他个天翻地覆!”
言罢,他直冲云霄,祭出修为。屏气凝神,持着长剑横扫上清宫!
霎时间,郁郁葱葱的古树被汹涌的剑气一击,翠叶便如鹅毛大雪一般,随着狂风席卷,满天飞舞。
杀意升腾间,一众轻甲亦是腾空而起。
烈炎瞬时便与众人缠斗在一起。
饶是他修为如何之高,双拳亦难敌四手,更遑论百众天兵。
渐渐地,因体力不支,烈炎落入下风。
此刻,上清宫中,原本的宁静早已被打破。
苍澜闻声而来的时候,烈炎已被武骁生擒。
长剑被打落在地,武骁反手扣住他的双手,一只脚踩在烈炎背上,叫他跪在地上,不得动弹。
烈炎顶着歪斜的发冠,耳畔垂下几缕散落的青丝。
他抬眼望着居高临下的苍澜,瞳孔中尽是不甘与决绝。
“竟然是你!”苍澜眼底划过一丝惊诧,但又立即恢复如常。
他双手负于身后,厉声道,“钟山一脉,曾于六万年前抵御天劫立有大功。你既然失踪六万年,又何故于今日,要大闹九霄?”
“呵呵。”烈炎冷笑一声,“苍澜啊苍澜,当年你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虽是被武骁压在地上,但这男子气势依旧磅礴,他扫视一周缓缓开口,“六万年前,你趁烛龙帝君受伤,先是掳走他的妻儿,再是落井下石!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帝君!只因当年的瑶姬上神,有意让烛龙帝君继天帝之位,才叫你起了杀心!”
“倘若不是帝君与我传来最后一句话,我只好谨遵帝君之命,率先护着夫人与少君。那般情景之下,才侥幸逃过一劫,方有今日与你对峙九霄!”
此言一出,不明所以的众位仙将尽是面面相觑。
负在身后的双手微微握紧,但苍澜只是冷哼一声,“本君不知你有何目的,但你既然敢在众人面前指认本君,想是手中必然有板上钉钉的证据。”
苍澜扫视众人一圈,“本君向来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若拿得出证据来,我以命相抵,如何?”
冷冷清清的两句话,叫众人一听,心中便有了底气。
定是这钟山烈炎,胡乱攀咬!
话音刚落,武骁又将烈炎的身躯往下压了两分。
地上的人显然没有料到苍澜会当着众人的面这样说,面上神色暗了暗。
烈炎扯起一丝苦笑:“当年,瑶姬上神以身应劫,天火渐渐熄灭。你便趁机,引了最后一簇天火入了钟山,将整座山头烧了个干干净净!”
“我是没有证据,但当年却是我亲耳所闻!我亦因此受了重伤!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少君好端端的藏了几万年,现下也没了,我也没了活头!只要众人知晓你的所作所为,总有一日真相会大白于天下!”
“烛熹……?”闻言,苍澜竟有一丝颤抖。
但烈炎垂下头,微微叹了气,只顾喃喃自语:“帝君,对不起……钟山当真无后了。”
“放他起来。”苍澜朝武骁抬了抬手。
“可是……”
“无妨,他伤不了我。”
武骁迟疑半晌,还是松开了手。
烈炎剜了他一眼,起身拍了拍膝头,整个身躯站得笔直。
苍澜继续追问道:“你方才提起烛熹是为何?六万年来,倘若她还好好的,怎么半点音讯也没有?烈炎,本君念在你是钟山最后一人,便不会与你计较。你照实说了便是。”
众人闻言,又对天帝高看两分。
苍澜果真心怀大义,曾与烛龙帝君同出于昆仑山。眼下过了六万年,还念着当年的手足之情。
但烈炎丝毫不领情,“不用假惺惺,不用做戏给他们看。总归今日出不了九霄了,我就叫他们都看清你的真面目!”
苍澜微微叹了气,似是无可奈何。
“你派人掳走帝君妻儿,我半道截住少君,夫人亦是舍命相护,才叫他唯一的独苗没有出事。可是,天道不公!在我受了重伤之后,我与少君失散。前不久,竟然在钟山附近发现了她的尸身!除了你,世间还有谁会对烛龙一脉下此狠手!”
话音落下,整个上清宫都是静悄悄的,唯有呼啸的风声卷起了曾经那一段不堪的往事。
苍澜的目光瞥向远方,淡淡道来,“不知其中有何缘由,使你误会本君至此。钟山并未彻底消亡,靖川上神保着钟山的生机。你,回去吧。此事,本君定会给烛龙一氏一个交代。”
烈炎不可置信地看着苍澜,他不信苍澜会放他离开。
原本今日便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才上了九霄仙界。
此时,苏苏正捧着一只炼妖壶,呆呆地站在不远处。
今日是受了颂泽之令,从紫宸宫中选了一件上古宝贝赠与九霄,算作是月华琨瑜的回礼。
自从烈炎上界起,她便瞧见了那一抹鲜红的服色。
遂又阴差阳错间,一直走在烈炎身后。
方才那一段,正好被她听了个完整。
但苏苏并不知晓当年之事,这些仇怨,亦是听得她云里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