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蹑手蹑脚地跟在颂泽身后,心脏还在噗噗跳着。
颂泽带着苏苏径直去了书房,将毛绒绒的一团放在书榻的矮几上。自己则半倚在榻中,任由阳光穿过窗棂,暖洋洋的铺在自己身上。
苏苏迎着阳光,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漆黑的圆瞳,在光线之下,变成两条细缝。
一抬眸,正好对上暮云那双惊恐的眼睛。
暮云抿紧了唇,这、真是要了小仙的鼠命了!
“暮云。”微眯着双眼的颂泽缓缓开口。
“哎,小仙在。”绝望的语气,像是他家君上给他判了死刑。
颂泽睁开眼,见他一副不成器的模样就来气。
“……算了,滚!”
暮云拱手一礼,逃得飞快。
“你过来。”颂泽看向苏苏,朝她唤了一声。
苏苏灵活地跳在他怀里,又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衣袍。
颂泽坐直了身子,将她托在手心,敛起那副懒洋洋的姿态,正色道:“既入了我紫宸宫,往后便如你所说,勤加修炼,早日化仙。”
“我苍梧山不收废柴。”
小猫耷拉起耳朵,被他的气势压了一头,可怜巴巴地点了点脑袋,算是应了一声。
早日化仙,亦是苏苏的夙愿。
倘若有一日,自己能强大起来,便有机会能为娘亲报仇。
可转念一想,那是天地初开的天神……自己不过是万千生灵中的一只蚍蜉,如何能撼动参天大树?
思及此,眉眼又含着淡淡的忧伤。
但,哪怕飞蛾扑火,她也愿意试一试……
得了她的回应,颂泽将她化成人身。
娇小的女子便坐在他的腿上,以极其亲昵的方式,依偎在他怀里。
颂泽伸手掐在苏苏的纤纤细腰上,稍微一探,便拧了眉。
他问,“你修了多少年化形?”
“八千年,今日才化形。”
……
这废柴的体内空空如也,按理说,八千岁的灵狸,早该化仙了才是。奈何,这人怎么才化了形?
颂泽脑袋很疼。
“你这小一万年都摸鱼去了?”他简直不敢相信,世上怎么有这么笨的妖!
眼见这人有些动气,苏苏伸手搂着他的脖子,叹息一声,才娓娓道来。
“君上,小的时候娘亲带着我,为了躲避两位上仙的追赶。眼看跑不掉了,她将我藏了起来,自己却被活剥了元丹。”
“这惨烈的一幕,是苏苏亲眼所见。若非竹影哥哥救了我,只怕那会儿我早死在了昆仑山上。”
“自那之后,整整八千年,几乎夜夜噩梦。竹影哥哥说,是那些梦境,不断侵蚀我的灵根,才令我化形这般晚。”
“我也不想这样……”
说着,苏苏埋下了头,声音也越来越小。
眼眶红了红,可愣是一滴眼泪也没落下。
闻言,颂泽稍稍消了气,手掌还覆在她的腰上。又使出灵力,在苏苏体内游走一圈。
果然如她所说,灵根生长极慢。
想起她的可怜遭遇,颂泽问了一声,“所以你知道你的母亲为何而死?”
苏苏抬眸,对上那双淡蓝的眼瞳,使劲儿点了点头,“知道,是为了灵狸一族的元丹。”
这小东西莫不是想找扶歌讨个说法?
以她的修为,在扶歌面前比一只蚂蚁都不如!
他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那么,你死乞白赖地跟着本座上界,便是为了你娘?”
“是。”苏苏的两只爪子还勾在颂泽的脖子上,无措地来回摩挲着。
“君上是不是也觉得很可笑?我只是一只平平无奇的小妖,哪里来的底气与神女叫板?”
“可这世上总有公道不是吗?”
“瑶姬上神为了三界安宁,不惜牺牲自己。同为天神,扶歌便自私自利,仅仅为了自己的旧疾,便灭了我灵狸一族!”
早前这桩事,的确在仙界中引起轩然大波。
可扶歌到底是为了三界才受了伤,所以天帝自然而然将此事按了下来。
昆仑主神覆灭,万年无主,更是无人替昆仑山的灵狸说话。
时间一长,众仙便也不再多言。
苏苏既然得了机缘,自是要替族人、替母亲,讨回公道。
但她知道,不是现在。
“既是如此,你缠着本座,是想让本座替你做主?”颂泽的声音冷了两分。
果真带着目的!
“那倒不是。”苏苏摇了摇头,“一开始,我也不知道您的身份。这是扶歌与灵狸之间的旧怨,苏苏自是要亲自为母亲报仇才算的。”
“她是天神,你若有一日强大到能够弑神,便也是有违天道。会被抽去灵根,万劫不复。你就不怕么?”颂泽拢着的眉头松了两分。
“不怕。天道又如何?天神犯错,当与生灵同罪!若以我之躯,能撼动这些不平等的规则。小小牺牲又有何惧?”苏苏一字一句,说得极为坚定。
这小东西,倒有两分骨气。
“有趣。”颂泽勾了勾唇,一时没忍住,捏了捏她圆乎乎的小脸,“既然如此,那你便更要好生修行。”
“后院中,有一方天池。池底连接着苍梧山的灵脉,你每日按时去吞吐里头的灵气便是。这东西,有助于你的灵根生长。”
闻言,苏苏高兴的笑了起来。
她搂着颂泽又凑近他的面庞,贴着他的侧脸,轻轻摩挲着,像只小猫蹭脸似的。
银铃般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多谢,君上。唔,苏苏是不是要改口叫师父了呀?”
前两回,苏苏都是猫身,在他身上怎么蹭都行。
这猛的变成妙玲女子,这般行为便头回令颂泽显得手足无措!
还没有哪个女仙敢这般大胆的主动亲近他呢!
他睁大了眼睛,任由苏苏圈着自己,还未及反应。
就在这般情景下,暮云便领着扶歌一脚踏入了书房中。
暮云只是瞄了一眼,立时退出了书房。
什么情况?
没听说啊,几万年来君上都不近女色。
怎的去了一趟下界,便被一只灵狸勾了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