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不对,哪有娘知道儿子还活着,却不愿相见的道理?何况娘是那么疼自己!
难道娘并不知自己还活着?可脏老头为何又极力隐瞒?
是因为娘已改嫁,有了新的家庭和孩子?不,不可能!
脏老头肯定认识娘,说不定是他救了娘。虽然他曾说错,娘眉头上疤痕的位置,但这并不代表什么。
脏老头曾自称是自己的舅舅,而老杨头也在一旁撺掇。而脏老头冒充自己的舅舅,说明他确实认识娘,而且关系不一般。
杨迷糊用力拍打着脑门子,冷静冷静再冷静。
脏老头-老杨头-杨家屯-自己;
脏老头-娘-自己;
脏老头-紫鸢-自己;
脏老头-曹老三-老婆-孩子
无数种关系中,脏老头始终穿插其中。
自从小桃证实他的身份,脏老头可能就开始隐瞒真相,而自己有所察觉,则始于上次见施一山
剔除一般不可能,留下最不可能,就可能是真相。
自己-娘-曹老三-孩子!!!
杨迷糊大惊失色,又觉得极有道理。
曹老三曾是地下党,叛变当了汉奸,中途娶了娘,又有了孩子……
这一切听起来如此荒诞,但却又似乎有着某种内在的逻辑。
杨迷糊双眼迷茫,一脸迷糊,脑海中却审视起这个看似荒谬的假设。
曹老三曾是地下党的身份,后叛变当了汉奸。但叛变前,通过脏老头,接触到娘,两人结合有了孩子。
娘肯定有难言之隐,在脏老头的撮合下,才答应的。
后来,娘知道曹老三是汉奸,但为了孩子,不得不委曲求全。
再后来,脏老头会催眠术,认出了自己,这个不难。
他见自己可怜,便有意无意接近自己,帮助自己,还把紫鸢放到自己身边陪自己,不惜自称舅舅。
荒诞吗?杨迷糊扪心自问,无语问天。
等紫鸢回来,一定要问个清楚,问个明白!!!
脏老头留的后手之一,定有紫鸢,就像上次麻生嫣受到伤害,脏老头怕自己想不开乱来,派紫鸢盯着一样。
方筱雅先回来,看到杨迷糊站在小旅馆门口发呆,上前询问:“杨子,天气这么冷,怎么不在房间里呆着?”
没等杨迷糊回应,方筱雅突然大惊小怪:“哎呀,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冻得吧?赶紧的,回房间。”
她推搡着杨迷糊往里走,一边低声嘀咕:“只有带队的人来见你,说人多易暴露。”
杨迷糊木然的点点头,直到快进门口,才道:“紫鸢一回来,让她立刻马上来见我。”
方筱雅嗔怪:“知道了,不会误你的事,赶紧躲被窝暖和暖和。”
杨迷糊冷不丁问:“筱雅,你恨你母亲吗?”
方筱雅脸色立刻垮了下来,口中却淡淡道:“不恨,也许她有难言之隐吧,我也不想知道。不过还好,我长得不像她,不然也太丑了。”
杨迷糊喃喃自语:“不恨就好,至少他们给了我们生命,来到这个世界,走一遭。但这个世道太操蛋,为何要来?”
方筱雅逼他躲进被窝,随口应道:“我家老头说,这个世道是个见血的世界,我们要奋斗,要抗争,为子子孙孙留下一片余荫,才不枉此生。”
见他沉默不言,方筱雅继续说:“想想你的好儿,让她生活在一个干净、美好的世界里,你才能安心闭眼,不是吗?”
杨迷糊微微睁开眼睛,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你说的一点都对,得先把日本人赶出去。”
他突然半撑起身,目光炯炯的盯着方筱雅,语气变得十分诚恳:“托你个事,若我遭遇不测,力所能及下,帮我照拂下好儿。多谢了。”
闻言,方筱雅倒吸一口凉气,“哎呀,你今天咋地了?不大对劲,看来不像是冻的。”
杨迷糊展颜嘿嘿一笑,“我没事,就是冻的。加上战前有所感慨,觉得命运无常而已。紫鸢说,这叫战前恐惧综合并发症。”
说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中暗藏几分自嘲和无奈。
方筱雅满腹狐疑的走了。
一直到晚上十点多,紫鸢仍然没有回来,杨迷糊急了。
他一把按住同样焦急的方筱雅,让她守在小旅馆,然后一个人发了疯似的冲了出去。
杨迷糊懊悔不已,苏齐、邢江舟、白少安,甚至曲一这些人,都可能是不安定因素,自己却因为一点小心思,沉迷其中,不能自拔,忘了危险。
镇江这个地方,杨迷糊只在方筱雅所画的简图上见过全貌,他现在一头扎进去,往往走进死胡同,不断的折返。
他懊恼极了,就该带上方筱雅,也不至于这样白白浪费时间。
凌晨的镇江街道,几乎见不到行人,无法问路。但杨迷糊还要躲开,时不时冒出的汪伪军的巡逻队,让他无比窝火。
经过近一个小时的折腾,他终于抵达栓子手下的落脚点——一家马车店。
杨迷糊顾不上其他,径直冲到柜台前,恶狠狠的揪住店伙计的衣领,低吼:“黄松住哪个房间?”
店伙计被吓得够呛,哆哆嗦嗦查看登记册,结结巴巴道:“没……没有这个人啊!”
杨迷糊不管不顾,扯起嗓子大叫:“我是杨子,黄松你快给我滚出来!”
没一会,一道身影从一个房间窜了出来。
“杨子哥,出了什么事?”黄松急问。
“见没见过紫鸢?”杨迷糊语气急切。
“八点来过,交代完事就走了。”
“她有没有说要去哪里?”杨迷糊尽量放缓自己的语气。
黄松摇头,“没说。也不能问,这是规矩。”
“你见过苏齐吗?”杨迷糊又急了。
“没见过。我们不是一拨的,栓子说,不能互相联络。”黄松赶忙解说。
杨迷糊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黄松,紫鸢一直未归。你再仔细想想,她有没有说过什么特别的话,或者做过什么特别的事,任何有可能找到她的线索,都可以讲。”
黄松沉吟道:“她好像很急,三言两语交待完,就走了。我们让她坐会,喝口茶,她说赶时间……对了,她还问哪里有点心卖。就这些,实在想不起更多。”
点心?杨迷糊转头问店伙计,“哪里有卖点心的?”
“往前五百米,左拐,有一间点心糖果店,是日本人开的,早关门了。”店伙计忙不迭的答道。
杨迷糊心中一动,扔给店伙计一块袁大头,“你消息灵通,可知道,附近有孤儿寡母,住独门独院的人吗?孩子应该八到十岁。”
店伙计没想到这凶神恶煞的人,居然打赏他一块银元,顿时喜笑颜开。
“有,有。但不是孤儿寡母,他家男人每隔一个月回来一次,孩子是个十岁的小男孩。”
杨迷糊觉得冥冥之中,似有天意,他一指黄松,鬼使神差的问了句:“那小男孩像他,还是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