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筱雅突然来了个急转弯:
“但我不太相信。因为按小桃谨慎的习性,又是这么重要的事,时间上也来得及,她应该派人送消息,至少会给我打一个长途电话。”
“你的意思是,有人冒充小桃发来电报?难道小桃她们遇到了危险?”杨迷糊大惊失色。
方筱雅低声嘟囔:“我只是有所怀疑而已,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把电报给我看一下!”杨迷糊伸出手来索要。
“这种东西怎么好留底呢?”方筱雅不悦道:“电报里总共才那么几个字,我会记不住吗?”
方筱雅的性子,和紫鸢这小丫头片子非常相似,有些任性与张扬。杨迷糊一阵恼火。
“电报的落款人是谁?”杨迷糊试着追问。
方筱雅不以为然道:“当然是小桃啊。不过,可能是发电报时,出了差错,不小心将名字颠倒,写成了‘桃小’。”
闻言,杨迷糊心中不禁一喜,暗忖这或许正是小桃故意039039反着来039039。
以上海为中心,南京和杭州正好是相反的方向,反着来,那么小桃所指的地方应该是039039杭州039039。
可是,小桃如今身在南京,她又是如何得知杭州的事情?正如方筱雅所言,如此重要的事,小桃为何只发来一封电报了事?
思及此,杨迷糊突然谄媚笑道:“筱雅,你记性好。有没有从南京或者杭州开来的火车,会在凌晨一点或者下午一点抵达上海?”
方筱雅闻言一愣,不过并没计较他的称呼,似乎还有些高兴,回道:
“让我想想!从杭州来的火车,这两个时间都有到达上海站的车次,但从南京来的,只有下午一点才有。怎么了?”
杨迷糊兴奋的搓起双手,喃喃自语道:“这样就说得通了,说得通了。”
见到他神神叨叨、念念有词,方筱雅顿时不乐意了,催促道:“杨子,你癔症了?快说,到底哪里说得通?”
杨迷糊面色凝重地说:“筱雅,我们假设这份电报,表达的就是字面意思,小桃或小翠或春妮,真从南京抵沪。这个可能性虽然不大,但也有。”
方筱雅撅着嘴,不情不愿的点点头,“然后呢?”
杨迷糊一脸认真的分析道:
“假设落款039039桃小039039,是小桃故意039039反着来039039。午时初刻指039039下午一点039039,而正对着039039凌晨一点039039,南京和杭州正好是相反的两个方向,小桃可能暗指特使将从杭州出发,凌晨一点抵达上海……”
他越说越兴奋,眼中闪烁着光芒。
然而,方筱雅却不以为然的撇撇嘴:
“若是你的一厢情愿呢?再说,小桃弄此玄虚,万一你我都没猜出其中的玄机,岂不耽误大事?这个猜测不太靠谱。”
她一边说着,一边翻了个白眼。
杨迷糊被噎得一时语塞,强撑着解释:“万一这是小桃的一番苦心,我们怎好随意辜负?对了,你有没有小桃的电话?”
“她没告诉过我,我还想问你有没有呢!”方筱雅有些不耐烦。
杨迷糊尴尬的挠挠后脑勺,讪讪道:“我们说好不再联络的,这也是为她们好……”
方筱雅突然爆粗口,愤怒的打断他:“好个屁!几个弱女子被孤零零的扔在南京,你还好意思说为人家好?”
杨迷糊被她的话语震得愣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方筱雅继续质问:“你们男人总是自以为是,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对的。但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也许危险更大呢?”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情绪也愈发激动。
杨迷糊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当时事态紧急,我必须要做出选择。而且,我相信她们能照顾好自己,再说,不是还有胖子在吗?”
但方筱雅并不买账,“南京可是龙潭虎穴,怎么能平安生活?你也不想想,小桃她们为何不选择去乡下?”
杨迷糊哑口无言,良久沉默。
方筱雅突然展颜一笑,“杨子,也不能全怪你,你替她们想的也不少了。这是小桃她们自己的选择,你也别太自责。”
见杨迷糊仍愣愣的,她又自顾自说道:
“你分析得一点都对。我们去盯凌晨一点,午时一点抵到上海的火车,杭州来的火车是重点。即便小桃她们有危险,我们此时也束手无策,只能先等等看。”
这是典型打一棍子,给口糖吃!胡萝卜加大棒!
杨迷糊终于领教了方筱雅的犀利。
但她说的极有道理,是啊,苏州、南京就是良善之地?还有枝子躲藏就能安然无恙?
自己太自私了!只顾自个的想法,一厢情愿的以为,这是替别人着想。
反过来讲,何尝不是小桃她们替自己着想,怕自己担心,替自己分忧?
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
思及此,杨迷糊突然朝方筱雅鞠了一躬:
“多谢方小姐,受教了。”
这一举动,把方筱雅给整不会了。她张口结舌道:
“这,这是我,我家老头的主,主意,他让我劝劝你。但我话说得有点重,你要见谅。”
杨迷糊坚持:“不振聋何以发聩,不危言何以耸听,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方筱雅忽地脸一红,讪笑了笑:
“实话跟你讲,我家老头说,凡兴一事,一利必生一弊。既然已经做了,就不如就地生根发芽,反复无常,必然弊大于利!刚才指责你的话,是我自作主张。”
杨迷糊一阵无奈,低声嘀咕:“算了,不与女人比头发长,最毒妇人心……”
方筱雅顿时愠怒,轻叱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杨迷糊连连摆摆手,口中却道:“我是说,女人头发长,见识也长,方小姐是也。”
方筱雅一脸不信,“你刚刚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杨迷糊反问:“那我是怎么说的?要不你重复一遍?”
方筱雅一顿足,“你--算了,竖子不足与谋,本姑娘大人大量,不与坚子计较。”
她突然诡异一笑,“告诉你吧,电报乃子虚乌有。走了,咱各干各的。”
杨迷糊在后面叫道:“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方筱雅一个趔趄,但没有回头。
杨迷糊正得意时,一只小手拍了拍他肩膀,惊得他一个激灵。
“二哥,你一个大男人,像泼妇骂街,真的好吗?”紫鸢笑嘻嘻的。
“你从哪里窜出来的?人吓人会吓死人的。”杨迷糊没好气的道。
紫鸢讥讽道:“我一直都在呀,见到美女,二哥哪里会注意到我?但还别说,你真给我挣脸,没有被方筱雅蒙哄住。”
“你和她在合谋骗我?为何搞这么一出?你俩真是吃饱了撑着!”杨迷糊一惊之下,又恨恨道。
紫鸢根本不在意他的态度,“是她不服气,认为二哥不会识破。嘻嘻,我俩就打了个赌。”
杨迷糊一脸黑线,沉声道:“胖子亲自送来的信?“
紫鸢点点头,“嗯,但他已赶回南京,说是不放心小桃她们。”
“消息来源可靠吗?”
“可靠。杭州也有小桃安插的人。有一人正好是特使下榻旅社的服务员,无意间听到的消息。”
杨迷糊惊讶极了,“小桃人在南京,手怎么能伸到杭州?“
紫鸢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小桃喜欢安插人手,必定有她的联络方式。”
怪不得方筱雅有心情,与自己胡搅蛮缠,掰扯半天,原来是胸有成竹。
但凭良心讲,方筱雅说的,极有道理。这恐怕也是施一山的意思。
因为他不好直接规劝自己,怕自己误会为说教,或另有所图,便借了同为年轻人的方筱雅的口。
也算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