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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祸兮福兮

    血婴一刻不停的在空中飞行,视线始终没离脚下之地。

    他不欲张扬,偶遇村夫民众,便自弄起一团黑雾遮盖了自己面貌,以免引起俗世的恐慌。

    那路过之人见到空中这般异象,倒也无甚奇怪,只是暗暗吃惊,怎么这片乌云竟自压得这么低?

    他躲在黑气中,但视线却无比的清晰透彻。

    他极有耐心的一点点的搜寻,一尺尺一寸寸的不放过任何一方土地。

    褚雨墨那日与小蜻蜓一起下山返回时遇难,当时小蜻蜓被紫潇涵施毒晕倒,她便一路追讨邪魔而去,再然后的事就不为人知了。

    龙玄得闻此事后,极其武断的认为褚雨墨是追剿紫潇涵反被其害,也便将褚雨墨的下落着落到紫潇涵身上,未做他想。

    但这三界血婴因得了褚雨墨身上之血的滋补,二人早已灵识相通,虽不甚清楚,但他却能感知到褚雨墨并未罹难,而且就在这须坨山不远之处。

    自褚雨墨失踪那时起,血婴便自忧心如焚,但自己法力未及恢复圆满,不敢冒然而出,一旦因法力不足之时被正派人士察觉,自己这毁绝天地的魔身,还不将自己乱刃分身啊。

    如此一边感知褚雨墨的气息,一边将养自身,只用了一个多月时间才将伤医好。

    这一个月间,他除了修养炼气,便是大放灵识去感知褚雨墨的下落。

    这滴血通灵是修道者特有的保持联系的一种方式,虽古老但却最为有效。

    不足的地方就是只能模糊感知,到目前为止,血婴也只感知到褚雨墨还在人世,大致位置在须坨山西南方向,但却不能精确得太细。

    血婴朝西南徐徐而去,但觉脚下之物渺渺莽莽,未有一丝迹象。

    他眼中煞气更重,但这邪异之气却只是给其增加了几分坚定的信念,却似无有害人之感。

    这血婴性格乖戾,虽是婴儿外表,但内心却要强硬过十个成年大汉。

    他的经历太过凄惨,降世三次都被父母无情抛弃,这等经历实在惨绝人寰。但也有些劫数在内,他集结了三世怨气,才得以修炼法身,为害一方。

    这般经历也非常人能遇到的,所以说无论正邪想要有些道行本事,这机缘二字是至关重要的。

    他一生作恶多端,与虎谋皮,为祸日久。和沈白衣琴萧一处,怂恿其为恶。

    当年澹台墨弥留之际,沈白衣多少有些心软,还是他从中主使,控制其神魂,才令其命殒荒野。

    他潜伏在恶人的识海之内,以吞食吸收邪恶谋生。他能吸恶吐恶,吸收了别人多少邪恶,便能产生数倍以上作为回报。

    恶人若得这血婴寄付,便自会再恶上十倍,坏上十倍。

    血婴眼中这世上是没有好人的,全部都是自私自利,唯我独尊。人与人之间没有亲情友情可谈,有的只有利益关系。

    就像他与沈白衣,两人之间的关系便是如此。

    沈白衣作恶,他助其增加功力。

    沈白衣杀人,他在背后大加鼓舞。

    二人是唇齿相依,互惠互利,谁也离不开谁。

    但即便如此,双方可都没有一丝感情可言。

    但遇到褚雨墨后就不一样了,自己似被废了一般昏迷数月,褚雨墨都未曾将其放弃过,甚至龙玄还主张将其安葬,但褚雨墨极力反对,为此两人还不大不小的争论过几次。

    自己本是魔胎,跟上谁都会给谁带来不详之兆。

    这血婴起初感觉褚雨墨傻得可以,这女人太单纯了!他虽惧怕龙玄,但不可否认他说得没错,留着自己在身边早晚是祸害。

    我天生嗜血如命,天生喜欢邪恶!谁跟上我都不会有好下场!沈白衣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虽昏迷,但心中一直冷笑着看着将自己抱在怀里的女人。

    说实话,这女人真可谓美艳无双,举世罕见。但更可贵的却不是他的美貌,是一种……是一种,是一种血婴很不愿意承认的东西。

    这种东西叫做善良。血婴以往提及这两个字都是一脸的鄙夷之态,他认为只有懦弱的人才喜欢这两个字。

    然而随着时日渐进,他竟感觉他竟一点也不反感这善良的女人,反而对其依赖了起来。

    那种感觉,令他脑中早已尘封的记忆又自清晰了起来。

    那是他第二次转世,也是第二次被遗弃。

    和往常一样,他还是个婴儿,就被人抛弃在荒野了。

    也许,他是天生灵体,也许命中该着,他竟然记住了这天发生的一切。

    哭声,灌注在空旷的山野之中。

    女人的哭声,撕心裂肺的哭声。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被到拖着向后走的女人,一个长相秀丽却蓬头垢面恸哭不休的女人。

    这女人柔弱无比,但却坚定不移的望着自己,双手在草地里乱抓乱疱,指甲内渗出鲜血。

    她嚎啕大哭,口中不断喃喃道:“畜生!放开我,还我孩子,我的孩子,我要我的孩子……”

    而狠命拖着他头也不回的是一个高大强壮的身影,这身影冰冷无情,只一双大手狠狠箍着女人纤细的脚脖子。

    这就是所谓的“父亲”吗?那个在地上哭叫的女人莫非就是“母亲”?

    女人哭喊不休,嘴中话语不断……

    那高大的男人身影却只不耐烦的说了一句:“臭婆娘,嚎什么?痛快的去接客,老子还能多耍几把……”

    他极其厌恶的看着那不断抓挠不肯离去的女人,心里十分厌烦。

    当时的他讨厌这女人竟多过令他被抛弃的男人。

    他恨善良,虽然他这时还未修炼得道,但内心中的戾气已然产生,这也是他日后走向魔道的根源所在。

    这段记忆本早已模糊难识,本已早该消失在脑海。

    只因他恨善良、恨所谓的“爱”。

    然而,他在褚雨墨怀里这些日子却令他唤回了早已被摒弃的善意。

    那怀抱,那宠溺的眼神,那为了自己与人争吵时候的强势和不让步,都在潜移默化的偷偷渗入他的心扉,让他对曾经最厌恶的“爱”有了感觉。

    血婴目中煞气更浓,搜寻的动作却更为细密,口中喃喃道:“这个蠢女人,死到哪里去了?”

    话虽难听,眼中却闪着光亮……

    不知名山峰从中断开,一股巨力自内冲天而起,刹那间,滔天的血光布满天空。

    两道身影自这山腹内飞纵而出,各朝南北两个相对的方向倒飞而去。

    邪云道长仅着小衣,又被这庞大的血煞之力震飞许远,幸运的是他神功初成,及时护住心脉强力将真气灌满全身,所有护盾都即大开,才没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只因竭尽全力去抵抗血煞之力,却落得个境界下跌的下场。

    此刻他微一凝气,竟惊恐的发现,自己已是凝气巅峰的境界。这一滑落,竟是五六个层阶的落差。

    他凝力与沧海魔姥的血煞神功抗衡,实在是以心血之力力求自保,一时之间也未及想太多,所以才落得这般收场。

    他身上小衣破破烂烂,脖子上挂着一枚玉牌,此刻被他衔在口中。

    这玉牌乃是他得道后凝练而成,上书“聚邪邪云”四个字,本是他一件贴身信物,对凝气修士固本培元有奇效。他早已问鼎元婴高境,所以这玉牌早就视若无物,但他有些感念当年修炼的不易,所以一直未舍弃这不起眼的法宝挂饰,没成想现在竟起了大作用。

    此刻他不能再纵空飞行,只得施展步法拼命逃窜,一路跌跌撞撞不分东南西北的胡乱奔驰。

    他不敢走大路,只选些背脚的林荫小路仓皇而行,竟在一片小树林中迷失了方向,转了半日也不曾找到出路,眼见着一座山峰就在眼前,却怎么也绕不出去。

    没办法只好爬上树梢,细细观瞧后,才下来找到出路,顺着山路走到山崖之上。

    这山崖上有一块巨石,他已是疲惫至极,便想靠着山石歇息一阵。

    哪知刚刚将脊背贴上去,那山石竟自松动起来,连着大片山崖土地一起朝崖下栽落下去。

    他大惊失色,本欲拔身而起,哪知境界跌落,身子再无当初灵便,竟随着巨石断崖一起栽落下方谷底。

    轰的一声巨响,他沉沉落地,便即再也没有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他只觉眼前一阵耀目,极为费力的张开双目。原来这山谷之中阳光倒也充沛,他所在之处正是树林缝隙之内,所以阳光直射在他眼皮之上。

    他悠悠醒转,一侧首,竟发现身边站着两人正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

    “邪云?聚邪古都城主?”开口之人一脸书生气,年逾中年谈吐风雅。

    邪云道长何等狡诈之人,对方穿着打扮这么儒雅,若是修士多数也是正派中人。听闻对方如此发问便知是在自己昏迷的片刻时间内看了自己所挂玉牌才做出的定论,他心思百转,自己修为此时已今非昔比,必定想些对策将对方哄骗一番才能得以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