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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空手而归

    金钵大师亟欲出手拦阻,却已然来不及了。

    泽缘大师恼怒那日被妖龙打落飞剑之耻,今日见又有邪魔来此,心中焦急,亟待找回场子。这一次只将平生绝学梅花诀全部注入神剑之内,只待一招退敌。

    那梅花剑一阵旋转飞掠,所过之处带来阵阵寒气,内中的正派灵韵之力彰显无疑。

    一阵真气凝聚的梅花随着剑身飞刺轻轻飘散,那苦寒之灵所带来的气势有一种吞噬世间一切邪气的威能。此刻大堂之上的元寿老祖早有一团黑气显临,不再是之前空有声音而不见身形的样子了。

    梅花剑气势汹涌,飞掠进入那一处黑气之内,只听得内中一阵鬼哭狼嚎的嘶喊声。

    “哎呦,好厉害的飞剑,老祖我受伤了!”这声音虽彷如真的被刺中,却还能如此评说,似乎是假装的一般。

    金钵大师却看出端倪,他与这元寿老祖本有前因,是以一直心怀悲悯,并未一击毙敌。此刻见泽缘大师放出飞剑本拟将其斩杀,却只听得元寿老祖阴声怪气的叫喊,便知这梅花剑又自未占到便宜。泽缘大师两度受挫,以此人脾气一定将其中挫折转嫁给正气门中,所以他定不能令梅花剑落入敌枭之手。

    金钵大师口宣一声佛号,他嗓音极为沉厚,眼见那梅花剑似深入敌势,却久久不见成效,便已早有失虞。也不想就此出手,便遥遥说道:“元寿孽障,还记得九世蔽衣之恩吗?你见老衲在此,还敢如此造次!”

    空中的黑气竟自一凝,彷如朝金钵大师这边飘进少许,只听元寿老祖惊声道:“原来是你!罢!罢!罢!既然你在此处,那这柄鸟剑便卖你一个人情,从此九世前恩就此抹去,日后休要再提!”说罢,黑气一阵蠕动,那梅花剑像被怪兽自空中吐出一般倒转着飞落下来。

    落势并不迅猛,是以这飞剑当的一声落在地上,泽缘大师面色难看,竟不上前去捡。

    “金钵老秃驴,飞剑归还,我此来绝难空手而回,你可尽施佛法,看能阻我否?”说罢,那阵黑气席卷堂内百十人众,各人手中法宝飞剑一起举起横在前胸。黑气盘旋一圈,一眼望见轩辕派一个年幼弟子,似还未修炼出什么法宝,只擎着一柄普通长剑正自满脸茫然。

    他快,金钵大师更快,眼见黑气在那年幼弟子头顶聚而不散,便知此怪在动歪心思。果然那黑气席卷而下,兜头朝那人罩去。金钵大师不动声色,轻轻一指那少年,便是一记佛宗术法中的“偷梁换柱”。黑气罩住少年,急速朝堂外飞去,只留下一阵桀桀怪笑。

    “老祖此来,只为扬威,夺一正派弟子将养,以慰此行劳顿,嗬嗬嗬……”随着怪笑声渐远,这老怪也自飘远离去。

    正派中人各持法宝飞剑欲待朝那黑气抛去,又恐伤了那少年弟子,各自攥拳跺脚,好不恼怒。

    轩辕博鳌哪里还能忍耐,这老怪物前番出言折辱,今次又对自己门人下手,如此凌辱,他即便自知不敌,却也难再忍耐。只见他将轩辕古剑一抛便自虚浮在地面上方半尺处,一拧腰便自跨了上去,古剑光芒大盛,只怕顷刻间便破窗而出,朝那团黑气疾追而去。

    金钵大师急忙喊道:“轩辕贤侄,且慢!兀那孩子,还不快出来见面,你家掌门就要为你去与人拼命了!”随他话语落下,只见刚才那少年自桌下爬了出来,一脸茫然之态,兀自搔头望向众人。

    正派中人一阵宽慰雀跃,料想定是金钵大师见机奇速,在那元寿老祖还未行动之前便自做出反应。用秘法提前将这少年藏匿起来,这才躲过一劫。

    轩辕博鳌感念金钵大师护徒之举,跨步单膝点地道:“多谢大师成全,令我门下弟子免遭厄运。”

    金钵大师微微一笑,便遥遥虚扶,令其起身。

    泽缘大师飞剑飞回,原本通体尖锐犹如冰锋一般的剑身竟变得暗淡无光,她心中窝囊,却不去捡那飞剑,起身迈步便自朝堂外走去,大有拂袖而去,再不理会此间纷争。

    这老尼脾气暴躁,刚直不屈。日前她三位亲传弟子广恩、广缘、广惠较她晚些到达,此际见师父欲负气而去,都自快步上前,娇声相劝。

    “闭嘴!三个孽障,莫要在这里丢人,与我回去!以后再有纷争也莫要出来现世!”这老尼姑就是这般脾气,明明是自己鲁莽败行,却将这其中罪责怪到徒弟身上。三人一见师父动怒,哪里还敢啰唣,紧跟其后,欲待跨步离去。

    金钵大师和王鼎一起劝道:“师妹,胜负乃是天数,况以你修为并不在那老怪之下,只被他邪法蒙蔽罢了!莫要伤了三宗六派的和气!”他们如此说,就是怕这老尼自己丢人转祸于他人,今日在此受辱,日后再到正气门来寻衅撒气。

    泽缘大师恼羞成怒,大声道:“我这梅花剑兀自没用,还得承你这老家伙之情才自丢回,此后老尼姑再也不用此剑!”说着话,脚下却未停歇,只待即刻便离开此处。

    百目老人走上前去,将梅花剑抄起,在手中掂了掂,悠悠说道:“梅花本是苦寒生物,冰天雪地兀自飘散香气,如此心胸如此气度怎能轻易言败?”

    泽缘大师一听这话,转身去望,见是百目老人,一下便自羞红了双颊,那神态即刻自窘态转做怯状,便似怀春少女一般。不知为何,她一见这风度不俗的老人便自有些心仪,是以众人不愿接近他,自己却执意与其同席。

    这倾慕之人所说之话胜过平常人百倍,见百目老人拿着自己的飞剑点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便自红着脸走近,朝百目一伸手道:“拿来!”语意虽无丝毫敬意,却也与往日颐指气使的口吻有些异样。

    百目老人哈哈一笑,倒转剑柄递了过去。泽缘大师接过长剑,见其上并未有被污秽的痕迹,心知这是因为金钵大师出言,元寿老祖才未敢造次污浊此剑,心中这才落定,将剑归入鞘,却不离去,只在百目老人身侧默然而立。

    金钵大师见她收回飞剑,心中大定,急忙吩咐广恩等人道:“快扶你师父回后堂歇息。”三名女尼上前揽住师父,朝后堂走去。这一路上,跌跌撞撞,神不守舍一般朝后面而去。

    轩辕血魔和寒梅也在堂中看热闹,泽缘路经轩辕血魔身侧之时那低垂的眼神和羞窘的神态令他感觉这般模样极似寒梅当日倾情于己时表现出来的神态,不由在心中暗叹道,这老尼姑怕是动了凡心了吧。

    此间之事稍定,金钵大师不愿泽缘出走回去,就是怕因此败了众人士气,此等核心人物这般输败不起,还怎么给正派后辈做表率啊。

    元寿老祖虽未尽败正派首脑,却在众人眼皮底下掳走一名正派弟子,心中好不得意。如今正化作一团妖风黑气朝邪云阵营处飞速行进。

    他本欲将这年幼弟子带回后向众魔表功再度吸食其人元气,可他生性嘴急,又因久居深山荒野,许久未尝过修道之士的人肉滋味,便在云层中就按捺不住,心道不如吸食毕后将这少年的人皮残骨带回也能说明此次在正派高人眼下全身而归。想到这些馋涎难咽,将那年幼弟子一把扯过,两只巨爪按住少年臂膀,便将终年散发腐尸之气的大嘴凑到了少年肋下。

    本拟自此处咬开一口,先吸食此人内脏,在吸他体内童子真元大进其补,哪知那嘴凑将上去便是触处冰冷生硬,只将他嘴中几颗獠牙硌得隐隐作痛。

    他心中奇怪,一把举起这少年只觉沉重无比,他心中大诧,一口妖气喷出,那少年现了本相,原来竟是一柄青铜烛台,只见其上烛泪莹然,青绿古朴。他怒极,凶性大发,竟伸出满是绒毛的大手一把将这儿臂粗的烛台拧成了麻花状。

    心中惊诧,却并未失却分析之力。想来这必是那金钵老秃的障眼之法,可我元寿老祖修行年久,足有千年道行,论实力不在那老和尚之下,为何竟看不破这等粗浅法力?莫非真是宿主降我?我知他对我有九世蔽衣之恩,可明明实力相埒,却轻易入彀呢?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原来这元寿老祖本是十世尸妖修炼得道,接连九次转世都是暴尸荒野的命运。说来也巧,每次他客死荒郊,都被这金钵大师前世遇到,每次遇到都是衣不蔽体,金钵大师体念天恩,不忍见其这般惨状,便脱去金裟盖在其上,并奉诵佛经超度。这元寿老祖得以九世为人,都是得了金钵大师超度之恩,所以今番被金钵大师提及旧事,他便不敢造次,将泽缘大师的飞剑奉还,也是略报昔日之恩。

    他虽以薄惠还旧恩,心中却不思悔改,也是天数,似它这般尸妖得道,法体属阴,若不夺人魂魄,食人真元,势必难立天地之间。这就像山中之虎,天生噬人,绝非能改过重修的,天性如此,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