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玄拜谢起身,公孙玄望着他满怀慈爱之意道:“我还有三面令旗一套功法相赠,你继任之后便即将这宗门自我臆想世界中拔出,重整声威,再创盛世。”
龙玄肃立静候,公孙玄自袖内一动便是三枝令旗在手。龙玄跪倒接过,只见这三枝令旗极其寻常,只是普通材质做成,杏黄色的旗身上绣着龙飞凤舞的金线,他却不知有何作用。
公孙玄道:“三枝令旗分别叫做引天旗、接地旗、唤海旗,均自是吸纳号令天地海之力,作为群战护门的法器。引天旗名字起的有些夸大,却也叫的真切,它能引来十万天兵幽魂为你助战。接地旗能下九幽,勾摄亡魂,即便是死久之人也可凭此将去人召回。唤海旗便是能号令天下水族为你效命。”
一语甫毕,公孙玄又呈出一页黄纸,只见上面写满蝇头小字,只听他说道:“这是臆想世界的操运之法,你继任后,这宗门便重临世界,这秘法也自无甚大用,但实乃我精心参悟所得,此刻便传授与你,技多不压身!”
龙玄接过拜谢已毕,祖孙三人又是一阵寒暄,正事已毕,公孙玄便即说话越发随意诙谐起来,他自四十岁放弃得道升仙之后,便自洒脱无拘,说起话来无时不透露着调侃玩味的意味。司徒金也自附和着调笑,二人不知怎地盯上了龙玄魁梧身姿,便即以此为引,好一阵调笑于他,只将其羞臊得满脸通红。
这祖孙三人虽修为有高低之分,性情也迥异不同,但其本心似都在一处。都是一般的不将修道升仙看做终生追求,都是一般的有则勤勉,无则不强求。这般心境,竟能使人心胸开阔,心无羁绊,所以言谈举止间毫无阻碍,畅快得紧。
三人闹了一遭,公孙玄便即令龙玄先行回去,对功法精研方面叮咛几句,便不再细究,其余就看自己的勤奋和机缘了。龙玄领命回去司徒金住处不提。
公孙玄与司徒金转入大堂内室,屏退众人,司徒金面带忧色。公孙玄坐在内室椅中问道:“金儿,你在想什么?”
司徒金见祖师垂询,如实道:“不瞒祖师,自发现我师兄为人之后,我便竭力辅佐龙玄,亟欲令其荣登掌宗之位,可今日一旦得手,我却心中又有些忧虑。这少年虽有德,却终是年轻识浅,修为虽大有前景,可目前却为臻上境,所以不免有些担忧。”说罢无奈一笑道:“他当不上掌宗吧,我苦心栽培、耗费心血,可一旦他登上掌宗之位,我却又有些放心不下,这人是我大力推荐,将来他倘有处事不周,办事不利之时,我即便万死也莫能赎己之过啊!”
公孙玄听完,微笑道:“金儿,你还是这般细致谨慎的处事风格啊,我看那龙玄心胸不窄,又是个好苗子,有些我少年之时的英气,却又远胜于我,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可只会修道习法,这宗门也是我由从身边仆从改收弟子一点点壮大起来的。彼时我做掌宗那是瞎子摸象,走一步看一步,如今他可是有前车之辙,还有你这老城持重之人辅助,如今你我二人加上他自己的造化,已令阖门上下均自收心,还有何可虑之事呢?”
司徒金见祖师说得轻松,心中忧虑便自稍稍放下,当即意气风发道:“祖师说得是,我便自倾尽心血,也要带好他,不给祖师丢脸,将他培养成我正气门继往开来第一掌宗。”
公孙玄微笑一下,捋着白须道:“我正气门历代都是正直有德之人,我虽玩世,却也未敢做过一件败坏正义之事。座下弟子百年来都属正派之人,但只出了沈白衣和萧今来两个异类,但观其人数,不过是历代以来,几百弟子其中之二,这般比例也算是难得了。”
司徒金一听祖师竟将师兄与那叛出宗门,与祖为仇的沈白衣相提并论,心中兀自不愿,却哪敢明着违逆祖师之意,但就这么认了下来,又大大的不肯,便自拐着弯替萧今来辩护道:“自古门派中反叛之人,只有违背宗门主旨,屠戮本宗弟子才是大恶之人,其余都是一时糊涂才铸大错。即便犯者同罪,也有轻重缓急之分。”
言下之意自是再说,萧今来所犯罪行虽不可宽恕,但却并未酿成悲剧,即便和沈白衣一个处置办法,但也名正其身,其实就是想说他还是难以与沈白衣相提并论。
公孙玄深深望了他一眼,叹道:“你呀,虽从未与萧今来为伍,可内心还是有些偏向于他。我告诉你,这萧今来之衍,要大过沈白衣你信不信?”
司徒金见祖师直斥自己,便自不敢言语,低眉顺眼的聆听教诲。
公孙玄道:“他强夺重宝,觊觎掌宗之位,还想暗杀我,试想,这几端事哪一桩让他得手不是遗祸宗门千秋万代之举?还有他也习了邪法,看他体内虽凝聚了正气,但驳而不纯,隐隐有些血气,想来也自习了不入流的邪术,这般心境性情,潜伏宗门并谋取至位之后会是什么景象,你想过吗?”
司徒金心中戚然,再不敢为萧今来辩护,心中怒怨此人如此不争,导致同系师兄弟都跟着脸上无光。
是人都会有私人,这是人之常情。公孙玄虽言语有些重,但对司徒金的举动也极为理解,就像理解适才那孙胜所为一般,无论所拥之人好命歹命,都一味追随,至死不渝。
龙玄不去司徒金居所,而是来到那处山洞之内,他此刻心中自有些安然,大事已了,听闻二老私议时也自听闻即日起宗门歇课三天,以示新任掌宗体恤之情。这三天内便自无事,将来继任后,必有俗务绕身,再想清修便自不知有没有时间了,不如趁此闲暇好好体悟一番祖师赠予的法宝令旗,好令自己更加充实强大一些。
洞内墙壁火把不知何故早已撤去,只余一烛如豆,光亮昏暗几不可视,龙玄只好祭出乌雷桃花剑,借着乌金光芒投映在三面令旗之上才自勉强看清。
这令旗上自有符箓文字,龙玄强记之法较为熟练,少刻便自将其纳入脑中,在脑中逐字逐段的查看精研令旗秘奥。这令旗所绣文字符箓虽晦涩难懂,可其中却隐隐有着一番灵韵在某处等着一触即发似的。
龙玄熟识旗上内容后,便自盘腿冥坐,脑内各类符箓便自旋转不休起来。
三旗所蕴神通乃直接连接天地海三处,只觉脑内浮出一片前所未有似是远古之时的景象。入目处天海相接,远远看到一大片绿色土地,这其中种种似都驾驭在己手一般。
这些符箓龙玄虽不知其意,但竟能知道其中所韵,也是宗门有眼,参悟起来竟自不废什么力气。
此间天地海三处的操御之法顷刻间便自了然于胸,这类神通既非攻击法术也非防功阵法,乃是操纵天地元力之法,与这二者竟自不同。
参悟已毕,便自将三面令旗收入锦囊。龙玄左右虚托,便有一颗小小药丸虚浮其上半尺左右的方位,借着乌金色光明,竟照得这药丸三色环绕,其内灵威便自徐徐散了出来。
“养婴丹”,这药丸绝对不可贸然服用,只因这是突破两重元婴的捷径丹药,据祖师说,只要给腹中元婴服下,便自能令其体内重婴生成。元婴孵化出重婴,这便是二重元婴的境界。
但若令此法生成,那可绝非随随便便可以达到的。而且这养婴丹也具反噬之力,贸然服下,恐受其益而已遭其害了。
龙玄将神识打入丹田,其内的金身元婴一个机灵便自打坐中醒转,借着龙玄神识窥向体外,见到那虚浮半空的养婴丹,便自一阵激动雀跃,在丹田之内那小小天地里一阵翻腾。
但又被他灵识扫去,只觉这丹药沉重道深,好像绝非此刻可以消化得了的。这金身元婴便自瞬间萎靡下来,眼巴巴瞧着却不敢轻易服食。
龙玄自知此刻绝非用这药的档口,但看这元婴的举止,便知此丹药定能破境无疑,便自放心起来。修道之法尽在修心,不可急于求成,要有足够耐心才成。
他先将养婴丹收起,又将那“三才观想图”摊开,这图自有神威,便自虚立半空,洞中虽有神剑光亮,却绝非灯火通明,看起图来有些模糊难辨。但龙玄早参得熟了,微一凝神,便觉自己已融入其内,至于能不能看清已然不重要了。
宗门西首一处石梁地下有一处牢房名唤“囚龙”,这处牢房竟是水牢一般,这其内的水绝非凡水,乃是天河淌下的仙水,被公孙玄早年凝练倾入此地,这水流细润,却有抑制人修为之用。
水牢尽头有一处石床,四角的玄铁铁索由这石牢四角固定后垂至此处,将石床之人牢牢困缚起来。这被困缚之人面朝里侧而卧,此刻竟是酣睡不已,仿佛这世间再没有比此处更适合睡觉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