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柏寒松本是御冰修士,两股寒气自是他们体内真气所凝,此时在龙玄体内盘旋游走,每走一处便令他经脉强劲一分,循环一圈便自令他脱胎换骨一般。
极寒真气属凉湿之气,龙玄所修火菁乃是燥热之华,二者竟能共存一处,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寒松寒柏本欲待为龙玄行功之后便即撤回真气,可见到那两股真气竟似回家一般痴恋龙玄之体,便即成人之美,不去吸回。两股真气盘旋周遭最后落定龙玄丹田之内,那半婴见外侮入来,警惕非常。之前这真气和火菁一起替他驱除血气禁制之时,他兀自被禁浑噩,一时未及察觉,没有看到这两股力量,所以此刻醒来才视为强敌。
那两股真气一见这半步元婴,便似遇到失散多年的兄弟一般,不由分说便即将这金身半婴团团裹住。这小小的“龙玄”不知来客善恶,殊死挣扎,两条真气却如蛇儿一般紧紧缠住了他。
这小小元婴竟自挣扎,倏忽间竟开口厉喝。
“吼!”一声厉喝自他口中而出,龙玄只觉一股气流自小腹升起,直奔上而来,他急忙张口,那一股劲气束成柱状,从他口中冒出,只向上方而去。
此处冰室顶端同样是严冰之顶,被这气息击中,竟似一股热水柱似的直将那厚厚玄冰冲出一个尺许深的凹坑。
龙玄此时功力已复,急忙运转内视观察,只见那金身元婴通体灿烂,眉目口鼻俱全,已然不是之前那一片混沌之态了。
此刻三人基本收功,已可开口畅言。寒松捋着白须轻笑道:“小伙子,恭喜你突破元婴境界啦!”
龙玄撤回内视,极为识相的跪地谢道:“小子龙玄感恩居士大德,居士再造之恩,小子没齿难忘。”
寒松与寒柏对视一眼,各具深意的微笑起来。
寒松说道:“龙玄,这名字倒也有些机巧,我观你血脉体魄,你似乎与正气门颇有渊源啊!”
龙玄此刻已知二人是友非敌,不敢相欺道:“是啊,我是正气门澹台墨的弟子。”
一直未说话的寒柏接言道:“哦?澹台墨啊,二十多年前便隐居了,你是怎么入门的?”
龙玄把自己与师父的渊源细细说了出来,寒柏听完沉思不语。
寒松极为健谈,说道:“龙公子,我兄弟二人为何救你,你可知缘由吗?”
龙玄说道:“只因二位居士前辈宅心仁厚,颇具古风。”
寒松微笑点头道:“我们门派确实有拯救苍生为己任的门规,可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龙玄已穿上上衣,与两位老人席地而坐。那地面又硬又凉,龙玄运起真气抵御一阵,冰寒之感才渐渐消除。
寒松与寒柏对视一眼,见寒柏微微点头才开口道:“我兄弟本是玄冰道门的松柏双修,一生秉承宗门要义,惩恶扬善,为天下计,可自我二弟遭厄遇困后,便即有些心凉所以才在此处隐居。”
龙玄认真听着,在他眼里,两个老人此刻都是一等一的好人。
寒松续道:“然而我们虽此生困顿如此,但心中豪气与少年之时有增无减。今日本欲解你血封便即罢了,可此刻我二人又萌生新的想法。”
龙玄听他说到关键,正襟危坐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态。
“我俩的寒冰真气进你体内,竟被你体内半婴吸收炼化,不但功法得到精进,而且还提升了你的境界,这本是我们兄弟未曾料到之事,如此看来你与我北冰寒峡极有缘分。”
龙玄点头称是,想想实情也确是如此。
“我俩性格怯懦,不能继承宗门之志,此番助你恢复修为,别的要求没有,只想要你答应我兄弟做三件事。”寒松表情从容,想来所托之事也并非什么难事。
龙玄恭声道:“前辈对我有大恩,正所谓大恩不言谢,有什么事情尽可直说,但凡我能做到绝不退却。”
寒松寒柏又即对视一眼,寒松微笑道:“这三件事么,没有具体所指,首先我兄弟除魔卫道,第一件事你要利用我二人传你的修为为他人解忧,记住用任何与你有关联的人都不算圆满完成此事。”
龙玄见其所说合情合理,便忙点头应允。
“第二件事,我兄弟虽胆怯,却也有些雄心壮志,这第二件事便要你做一件惊天动地之事,前提自然是秉承正派道门之风,不可滥杀不可暴虐,这件事未必是行侠仗义之举,可声势必须做到天下皆知,也算圆了我兄弟的一点虚荣之心。”寒松说到最后,有些不好意思,一张青矍的脸庞微微泛起红晕。
寒柏也是一般的表情略显扭捏,似乎觉得这扬名天下之事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
龙玄微微沉吟,他本是内敛隐晦之人,不喜出风头显示自己,可听二老这么一说,此事既不违背自己良心,又能圆了二老夙愿,也自没口子的答应不迭。
寒松寒柏见他一脸诚挚,满意的笑了起来。
寒松继续说道:“这第三件事么,我还未想好,待你完成前两件之后想起再说。”说罢竟呵呵的笑了起来。
龙玄望着两个极为开心的老人,只觉他俩就像两个顽童一般,明明就两桩心愿,却偏偏去弄出个三件事情来,好像硬生生凑足三条才算圆满似的。
他知这二人行事有些怪异,但出身正派,又是一般的侠义心肠,料想将来所负之事定非恶事,所以也自一口答应了下来。
三人各自欣喜,二寒虽未收他入门,可自己玄冰道门的真气有了这等英武少年传承,也自高兴非凡。
一番寒暄热聊之后,寒松为三人选置了居所,一扫之前的境遇。
龙玄与褚雨墨小蜻蜓房间相连,竟是三间冰室,内中床铺之上也没有锦缎棉被,只是触手冻极的冰床。石室内竟一应俱全,冰桌冰凳,连那盛水的器皿都是冰玉材质。
龙玄品着带冰渣的果茶,只觉一股冰凉寒冻之感直沁心扉,连日来他喜忧尽尝,竟自在两日内反复,此刻又从阶下囚成此为此处主人的座上之宾,心中惟有感叹世事无常,变幻莫测。
轩辕血魔又在这寒风席卷的冰原上渡过了难熬的一天,他有些憔悴,嘴唇发白,连着两日水米未尽,实在令他周身酸痛辛苦至极。断腿之处又有阵阵疼痛传来,实在使他痛不欲生。
远处走来一人,袅袅婷婷的向自己方向而来,臂弯还似挎着一个篮子。
待她走近,血魔极为困难的睁眼去看,原来是寒梅到来。
只见寒梅素手洁净,纤指遥遥一伸,便是一道剑气飞来,直将绳索斩断。
轩辕血魔双臂被倒绑在石柱之上,此刻刷的一声顺着石柱滑了下来。
寒梅脚尖一动,身影已到冰柱之前。她纤手一伸,便将轩辕血魔接住。
血魔脸色发青,嘴唇发白,已死去了一半。
寒梅揭开篮子之上得花布,取出冰果茶,撬开血魔的嘴,轻轻倒了一些进去。
血魔意识有些模糊,口中一进清凉,急忙大口吞咽,那声音彷如壮牛饮水咕噜一声便即将一大盅果茶吞得干净。
寒梅自篮中取出番薯地瓜等物,掰成碎状轻轻的试探着塞进血魔嘴里。
他两三天水米未尽,此刻食物一沾唇便即张口含在嘴里,只咀嚼两下便即吞了下去。
他失去血法便即与常人无异,渴了也得喝,饿了也要吃。
寒梅依旧冷若冰霜,但对他的照料却是极为细心。将那冰凉的番薯一块块轻轻塞入他的嘴中,如有哽塞时,便即端着冰茶轻轻灌入。
血魔食量本自甚小,随便喝了一点冰茶吃了几块番薯便自恢复体力,神智也清醒多了。
这两日被人像干尸一般立在风中,他心中也起了无限感慨。如若自己血法犹在,势必化作一大滩血滴早就逃之夭夭了,如今却落拓的像个乞丐。
寒梅望了他一阵,轻轻开口说道:“你是我二哥的大仇人,我不敢放你,只能尽些微薄之力,望你莫怪。”
轩辕血魔见她虽正容严肃,可所作所为无一不是对己有了好感才如此的,他心中一阵厌恶,对那本就极力掩饰眼中柔情的寒梅几乎嗤之以鼻。
不过他毕竟存世数千年光景,且素有城府,不敢将内心感受如实表现出来,便毫无热度的说道:“好!你再将我绑回去吧,我死后必不怨你。”
寒梅见他双腿尽断,连日的折磨使他双眼深陷,双颊内凹,竟自一点服软的话也未曾说过,心中爱慕之意更加浓烈。低了头不敢去看他,轻声道:“你功力尽失,双腿又已残废,恐怕走路都是问题,就在此地这么坐着想我二哥也不至于怪罪于我。”她自幼得二哥宠爱,却也不敢恃宠而骄,她知道这轩辕血魔实在害得二哥不浅,就这么将他放走,恐怕日后真无颜面对二哥。
轩辕血魔见她如此,心中虽然还有阵阵嫌恶,口中便依旧强硬道:“你不捆住我,我便承你的情,有朝一日杀了你两个哥哥也定饶你性命。”
寒梅闻言愕然,抬头朝轩辕血魔投去异样目光,手中一滑,冰茶壶掉落于地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