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哪去了?唐孤皱眉。
这是有计划的刺杀,对方肯定连退路都想得清楚。
他想起当年三哥的事……
三哥唐寡本是掌事的竞争者,衡山名妓那件事后才彻底无望。他深恨冷面夫人,帮着大哥唐灭跟二嫂作对,大哥倒下后也余恨未消。
那时二嫂才刚当上掌事,许多人不服,于是设下毒牢,由他率领卫堂抓人,在毒牢里拷问私下反对她的唐门亲眷,很快就供出三哥的名字。果然三哥勾结几个大门派,想以得位不正为由,举事造反。
三哥得知消息,趁早从北门走,想循水路离开灌县。那是最快的方法,他的船就停在灌县外,只要让他走出城门,就再也抓不着人了。
那时他很犹豫,毕竟是自己兄弟,唐孤想过网开一面,放三哥逃走,但他知道三哥不会善罢干休,让他离开灌县,唐门必定内讧。
他在北门与三哥交手,那是一场恶战。三哥的武功很好,暗器学得比他好,他又不忍下死手,最后中了一箭,拗断三哥一根臂骨。自己养了半个月伤,三哥被囚在毒牢中八年,最终病死。
唐孤轻抚着断臂,往北门快速奔去。
这刺客把所有退路都摸清了,他没有消失,他在天香馆行刺,逃到这一大早少人行走的居民区,或许换了马,在刑堂搜捕前趁早出城,就再也无人抓得着。
这个时间,城门已开。灌县有六个城门,三大三小,跟三哥考虑的一样,走小门才不容易引人注意,三择一,有三成机会抓着人。
唐孤奔到城门边,远远见着一人骑着驴往城门外走去,那背影和佩剑,不就是那刺客?
他正要大喊,那人已出城。唐孤眼看不及,左右张望,见有人骑马经过,抢上一步,飞身而起,将那人揪下马来,策马直追。那人大声呼救,引来城门守卫,唐孤经过城门时,守卫以为他是抢匪,纷纷上前拦阻,长枪长刀都往他身上招呼。
“不长眼的畜生!不知道我是谁吗?!”唐孤盛怒大骂,足尖一点,旋身跃起,半空中连踢两脚,将两名守卫踢倒在地。他刚一落地,前后攻击又来,他是个暴躁的人,见前方骑驴的身影渐渐远去,更是焦躁,肘击一人面门,顺手夺柄长枪,使招横扫千军逼开周围侍卫,怒喝道:“我是七爷!作死吗?!”
这些守卫哪认得七爷,唐孤去客栈逗鸟也未携带令牌,这下有理说不清。那群守卫忌惮他武功高强,将他逼在城门一角,紧紧围困,等着友军来援。唐孤不想耽搁,挺枪冲出,枪身一抖,打趴一名守卫,左扫右劈,把长枪当个棍使,夺路冲出。
那刺客身影已小,显是骑驴急奔,唐孤猛提一口气追上。追不到半里路,看看距离没拉近,唐孤心中焦躁,忽听到身后马蹄声响,原来是守卫骑着马追来。
唐孤心下大喜,趁着头马逼近,猛然回身,倒转枪尖,使个回马枪将来人戳下马来,夺了坐骑翻身上马。后面守卫追上,挥刀砍来,唐孤回身抵挡,双脚一夹,那马飞也似奔出,长枪挑点抹勾,将逼近的守卫都打落下马。
他追着刺客,守卫追着他……就好像那时嫂子假装偷了帐本,他跟爹就躲在马车里,大哥领着人来追,更后头是二哥率人来救。
大哥过世多年,一家兄弟只剩下他与二哥、六哥了,六哥……很久没见着他了,他在凉山过得好吗?
马终究跑得比驴快,那刺客身影逐渐接近,他看见对方不时回头张望。
是谁要害唐佑?该不是与前些日子的昆仑共议有关?不过唐佑早已卸职,之前的身份是甘孜总管,难道是崆峒的人忌惮他?唐孤觉得不像,若说是仇家,反倒有几分可能。
那驴转向左边荒草堆,怎么回事?
是河?唐孤顿时醒悟。跟当年三哥一样,他想循水路逃走!
唐孤拨转马头,往左边草地奔去,果然见着河上停着一张皮筏,那人正要牵驴上筏。
“鼠辈休走!”唐孤竟学起戏曲里的唱词,那还是一年多前看的戏本,不知不觉就被潜移默化,此时两人相距十余丈,他猛地掷出长枪,银光飞闪,破风声嗡嗡作响,以这一掷之力,洞穿一人不是问题。
那刺客挥剑抵挡,身子一晃,长枪斜插入土,枪头没入土中,枪尾犹在不住抖动,可见力道之大。然而对方兵器竟没脱手,唐孤讶于这刺客功力深厚。刺客不敢耽搁,解开绳索,一人一驴顺流飘去。
唐孤驱马入江,岸边水花飞溅。他沿江追赶,前几日连下几天大雨,河水暴涨,皮筏顺流而下,甚是快捷。他见那皮筏离岸边不过五六丈远,也不下马,右手撑住马身,站上马背纵身飞起,这一踏之力太过巨大,那马正自奔驰,承受不住,长嘶一声摔倒在地。
刺客见唐孤扑来,举剑刺出,唐孤见他剑未出鞘,半空中一把撷住,落上皮筏。皮筏狭窄,承着两人一驴,吃力不住,顿时歪斜,那驴立足不稳,先撞上唐孤,再摔入河中,在滔滔江水中不住挣扎。这一撞只撞得唐孤胸口一滞,险些跟着摔落河中,但他下盘功夫极稳,上半身虽倾斜,下半身却如钉在皮筏上,丝毫不动。
那刺客扫他膝弯,唐孤抬足相迎,踏步向前,破风爪法往那人脸上抓去。这破风爪法是他年轻时练惯,至精深处,出爪迅捷,当真有破风声响,指上力道即便是点苍专精指法三十年的硬爪黄柏也逊他三分。
然而这如雷霆电闪的一击竟被闪了过去,唐孤一击不中,也自讶异,又是接连几爪猛攻。
皮筏上腾挪不易,那刺客只能见招拆招。唐孤爪法凌厉,脚下也不含糊,扫、顶、勾、缠,变化刁钻,力从地起,皮筏吃力,一会儿左高右矮,一会前翘后低,在这激流中不停上下浮沉,随波摇晃,两人一边过招,一边要控制皮筏不能失衡,免得在这滔滔江河中翻覆。
十馀招过后,那人已有些支绌,唐孤自忖若不是只余一臂,三十招内定能擒下刺客,然而估计这刺客年纪不过二十上下,有这功力已足让人钦佩。
刺客被逼至皮筏一角,唐孤占了上风,得势不饶,猛地垫起足尖,脚跟下落使个千斤坠,下盘用力一沉,皮筏吃力向下没去,将对侧托起,对方身子被托得悬浮,借不着力,唐孤连环三爪攻向那人脸和胸腹。那刺客后退不得,眼看要被抓个肚破肠流,不料他仰头、缩胸、扭腰,硬生生避开逼命三招。
唐孤一愣,化爪为掌,反手上劈,那人觑得奇准,身子一侧,脚步一踏,竟从他身边溜过。
泥鳅吗?简直岂有此理!唐孤正要再进,忽听那刺客喊道:“老人家小心!”
他原以为是声东击西,直到他听见破风声,侧眼望去,竟是数十支利箭从天而降。
是那群巡城守卫追来,对他放箭……这群白痴!唐孤手上没兵器,又只剩下单臂,危急间只得觑准来势,挥臂阻挡,“呲”的一声,手臂被利箭刮伤。
幸好追赶的不过数十人,箭雨不多,若是数百人射来,这一下已要他老命。唐孤又恼又气,气血上涌,大骂道:“畜生,连你七爷爷也射!”
不但射,还有第二波。箭雨再度来袭时,唐孤总算得空撕下上衣,往空中不住拍打,那名刺客也自挥剑抵挡箭雨。
对了,那是他刚成年,初入卫堂的事。他领着五百弟子攻打嘉州一股马匪,这本不难,但消息不知怎地走漏,他们在上山时遇伏。
那日的箭雨比今天更多、更猛、更恶,他取了圆盾缩在马后,马匹被乱箭射死,他大喊一声,领着弟子冲杀,许多弟子在他身后倒下。
死了一百二十四名弟子,伤了两百多名,他一直记得父亲斥责他无用时的怒气。
他后来知道,是有弟兄知道他与二哥相善,怕他支持二哥,故意泄露消息给马匪。兄弟争嫡就是这么回事,唐门几十年来始终重复这样的故事,他想过,为什么不像点苍那样立长,又或者像青城那样立嫡贤,非得在子侄辈中择人?
第三波箭雨来时,皮筏猛地向河中荡开一丈有余,他侧眼望去,是那刺客一手拿竹篙撑船,一手持剑抵挡。
好机会,趁着第四波箭雨没到,他抢上一步,攻向刺客。才刚搭上手,箭雨又来,他挥舞衣服阻挡箭雨,手不得空,脚却不停,狠狠踹向刺客,刺客一手挥剑,一手撑篙,抬脚来迎,当真手忙脚乱。两人脚下比拼几招,这刺客当真滑溜,几次要踹中他,总被他扭腰摆臀躲过。
就这片刻,皮筏已撑至河中央。箭雨又射了一波,戛然而停,也不知是没箭还是距离不够。唐孤望去,只见那群侍卫停在河岸,料是追不上,竟尔停下。
少了打扰,唐孤精神一振,不给刺客喘息余裕,前踏一步,五指并拢,手刀劈下,这次用上的是大开碑手。他武功多属刚猛一路,大开大阖,任一招击中敌人都能震得对方脏腑重创。那人知道厉害,闪身避开,似是知道空手难以抵御,只得挥剑抵挡,剑虽未出鞘,扫动时劲风扑面,也甚凌厉。
唐孤只觉脚下越来越虚浮,好似不着力般。他无暇分心,皮筏上进退都难,多数招式硬挡硬格,耗力深重,唐孤内功深厚,浑不在意,那人却渐渐显得吃力。
又过十余招,唐孤倒立单手撑起下身,连环两脚踢向那人头脸。那人左格右挡,唐孤双腿并拢一缩,右手用力撑起,双足直踹胸口。这一踹有个名目叫“破城车”,意指攻破敌人门户,就似破城车般无坚不摧。
那人眼见格挡不及,百忙中深吸一口气。唐孤这一脚直中胸口,以他过往功力,在平地使用这招,足以踢得对手脏腑俱碎,但这招需以双手撑地借力,唐孤只剩单臂,去了三成,皮筏在水面漂浮,借力困难,又少了两成后劲,这一脚踢实,却像撞上一块硬木似的。
饶是如此,也震得那人闷声一哼,向后摔倒。“哗”的一声,上半身倒在水中,溅起大量水花。
“铁布杉?硬气功?”唐孤没有分辨。他翻过身来,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定睛一看,方才打得兴起,竟没发觉那皮筏大半都已没入水中。
原来那皮筏早就中箭漏气,两人又在上头动武,起起伏伏,早浸满了水,就要下沉。那人眼看不敌,趁隙跃入河中,唐孤打得兴起,哪肯放他逃跑,跟着跳入河中。
这一跳他就后悔,他虽会水,然只余单臂,水中平衡不易。但他怎能眼睁睁看着凶手逃逸?一咬牙,向前游去。
那刺客水性真他娘的好,简直跟鱼一样好!唐孤越追越远,越追越远,偏生他要强好胜,以他功力之深,就算游不快,还怕游不久?就不信这年轻人能有多好耐力,只是紧追不舍。
说也奇怪,那人水性如此之佳,偏偏没甩开唐孤,两人始终保持一段距离。那人忽然转弯,身子上浮,游了一阵后,上半身露出水面,双手不住挥舞。唐孤只道那人气力不济,或者溺水,越加奋勇游去。
那人越发焦急,双手不住乱舞,同时大喊大叫:“不要过来,有漩涡!”唐孤听到这句话时,一股大力卷来,将他往下拉扯。
操,竟有这种倒霉事!唐孤感觉周围都是泡沫水花,巨大的力量把他捆住往下拉扯。他奋力挣扎,想摆脱那股大力,却是徒劳无功,只觉得身子随波逐流,不断下沉,再也吸不着一口气。
忽地,一口水呛入鼻中,更是难受,他想起唐绝一直劝他养生,许是早料到这结果。自己这把年纪,又断一臂,逞什么强?
虽然如此,他并无悔意,反倒觉得兴奋,甚至……安详?这两年来,唯有此时此刻他才没有“等死”的感觉。
当真古怪,明明此时才是等死,偏偏觉得过去两年才是在“等死”。只是自己一世英名,先被唐少卯暗算,又死在夜榜刺客手上,少不得被拿去夸耀一番,抬高身价,老天无眼,让竖子成名。
就在他精疲力竭,几乎要昏过去时,一样东西撞在胸口,他顺手抓去,只觉坚硬。随即一股力量牵引着他顺着水流向下沉去,等接近底端时,那股拉着他往下的力道渐渐消失,他感觉自己循着另一股力道缓缓往另一方游去,好不容易才在水面上吸着口气。
原来他抓着一把剑鞘,剑鞘尾端系着布条,另一端落在那刺客手上。竟然被刺客救了!唐孤深感耻辱,立即放手。那刺客见他放手,回头见他竟还能游泳,露出惊诧表情,迳自向岸上游去,唐孤复又追赶。
两人依然保持着十丈左右的距离,唐孤心知这刺客有意等他,似乎不将他放在眼里,更是恼怒。那刺客上了岸,沿着河岸走了一段,唐孤跟着上岸,气喘吁吁,不住咳嗽,只觉肚子饱胀,口鼻烦恶,运起仅存的内力收缩肚腹,呕出一大口水来,里头竟还有条小鱼苗不住在地上挣扎。
他见那刺客隔着十余丈望着他,把剑斜插在地,正在解剑鞘上的布条,只穿着一条亵裤,实在不成体统。
唐孤正要走近,那人提高警觉,抽剑后退。唐孤停步,那人又停下来,喊道:“我都救了你,你别追我好不?”
唐孤怒道:“谁要你救我!”
那人苦笑道:“你都把我的驴跟皮筏弄没了,起码让我留条裤子再追。”
原来他解下腰带系在剑鞘上,用剑鞘去敲唐孤,再拉着唐孤离开漩涡。
唐孤也是力疲,心想自己刚喝了许多水,内息紊乱,此时追上未必讨得了好,不如趁机调匀内息,上了岸,还怕不手到擒来?于是喊道:“行,我让你穿裤子!”说完暗自调息,一双眼直勾勾盯着刺客。
刺客先喘几口大气,才把裤子穿上。
“你水性好,方才怎么不逃走,偏要等我追你?”唐孤问,他怕这人穿好裤子就跑,自己内息还没调匀,想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自己竟能想到这层?
他想起嫂子接任掌门那天,父亲过世,嫂子将尸体藏了三天,等灵堂布置完毕,里外安置妥当,才把几个兄弟请进唐门。当时许多宗亲得知消息,要闯唐门大院,连同家丁、保镖、护院、弟子,足有上千人之众。他们围住唐家大院,嚷嚷着不能让外人继承唐门,他身披重甲,率领三千卫军守住出入门户,当先斩杀十几个鼓噪弟子,连同几名堂叔堂兄弟在内,抓了几十个带头闹事者,让宗亲不敢发声。
二哥安排自己的刑堂人马包围住灵堂,当众将掌事传予嫂子,连大哥一同拿下,大哥没死在这,只是关了五年,他早没权力,杀鸡儆猴,他就是那只鸡。只是他与二哥斗了十几年,最后掌事却落到嫂子手上。
爹没错,二哥也没错,嫂子确实有手腕,可二丫头……
他还是不喜欢唐绝艳,或者说,他不喜欢能当掌事的唐绝艳。不,唐孤想,如果不是因为二哥,自己也绝不可能让二嫂当掌事。难道唐门就没男人了?怎么就不能让二哥当掌门,让嫂子帮衬?
他问过很多次,二哥始终是同一句话:
“你二嫂有本事。”
那人穿好裤子,勒紧腰带,唐孤这才看清这人面貌。只见他身材精壮,胸宽腿长,五官端正,生着一双剑眉与格外清澈的双眼,唇角紧抿,带着股坚毅之气,虽然全身湿漉漉,却无狼狈之态。但要说他长得有什么过人之处,一时也说不上来,只觉自有一股英挺之气,过目难忘。
“我怕你溺水,不敢游远。”那人回答方才的问题,“你不太方便。”
唐孤知道是说他独臂,不由得大怒,向前踏出一步,厉声道:“我是断了一只手,你打得过我吗?”
那人忙退开两步,摆手道:“打不过打不过!前辈功夫厉害得很,我胸口还疼着呢。”
“夜榜的人能有这么好心?”唐孤质疑。
“我不是夜榜的人。”那人回答。
“不是夜榜?你与唐佑有仇?”
“也没仇。”那刺客道,“但我知道他干了许多坏事。”
“他干了坏事,你有证据,就该上报门派,唐门没刑堂吗?”唐孤大喝。
“刑堂要是肯办了他,我干嘛杀他?”那人回答。
唐孤一愣,道:“血口喷人!”
“这事不难查。”那人摇头,“他被告上刑堂的案子可不少。他儿子是刑堂的人,他跟刑堂堂主关系好着呢。”
唐孤想起初到天香馆时,确实见着唐奕,但当时不当回事,于是道:“你跟我回去。若你说的是真话,我不但不罚你,还帮你安排个好职事。”
那人摇头道:“那倒不用,放我走就好。”
“你不信我?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唐孤挺起胸膛,“我唐孤说话向来一言九鼎!”
“不是不信。”那人道,“我不想当差。”
这下唐孤可纳闷:“你不是夜榜,又不是报仇,你图什么?”
那人回答:“我就图像唐佑这种人每天都会想着,总有一天会有个不知哪来的什么人杀了他。”
“目无法纪!”唐孤大喝,“你是什么身份,还想替唐门执法了!”
“跟我回去,我保你不死。”唐孤调息已毕,虽然疲累,但他对自己功夫有信心,这人上了岸不是他对手。只是他此刻竟起爱才之心,若这人所言属实,未必不能收为唐门所用。
他往前走去,那人后退一步。
“前辈,实话跟你说,打我是打不过你,可你一定追不上我,别费力气。找个地方把衣服弄干,别着凉。”那人道。
“你是瞧不起我?瞧不起我的轻功?”唐孤恼怒。
“你一走来,我就跳河。”那人道,“到了水里你一定追不上我。”
“追不上,我就淹死在河里!”唐孤大怒。
“你要是快淹死,我又要救你,这不是耍无赖?”那人无奈道。
唐孤大怒:“不用你救!”他大喝一声,冲上前去,那刺客果然转身跃入河中。唐孤原本要追,然而方才险些溺毙,不由得迟疑,就这一迟疑,只见河面波纹不见,再无那人身影。
唐孤极目张望,等了片刻,才见着极远处有颗人头冒起,换了口气,复又下潜,此后再也不见。
竟然忘了问他名字,唐孤这才想到。回忆方才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他坐倒在地,不知怎地,竟哈哈大笑起来。
他望见河对岸一批卫军正沿河搜捕,也不知领头是谁,运起真力向对岸大喊,没多久就被发现,忙叫来船只接他,来的正是二哥唐绝与三子唐豪。
原来唐佑被刺,有人闯城门的事很快传入刑堂。得知唐孤正在追捕凶手,灌县震动,唐绝听闻这事,亲自跟唐豪领卫军来找。
唐绝见他又逞强,埋怨道:“就算有刺客,用得着你吗?你要出事,我得让多少人陪葬?”
“今天歇一会,明日我要见二丫头。”唐孤道。
“你见二丫头干嘛?”唐绝不懂,他知道七弟向来讨厌这孙女。
唐孤只不回话。
第二天,刑堂派人来绘凶手形貌,他只说了几句,那画师听着疑惑,让人取来一年前嵩山送来的通缉图纸。
“就是他,这图纸有八成像,就是气质差些。”唐孤看着图纸,“原来他叫这名字。嘿,下次见着,可不会让他跑了。”
之后他来到大院见唐绝艳。
“两件事。第一件,我知道你看不起你奕堂叔,去查查他跟唐佑,还有唐佑的儿子有什么关系。”
“第二件,你太婆当年当掌事,有太公和我支持,你什么都没有。你得有自己的人马,将来当上掌事才有底气。”
“你找一批人来,我帮你练一支你自己的卫军。”
唐绝艳不知道七叔公怎地改了性子,但她终究欢喜,难得地敛衽行礼:“多谢七叔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