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尔哈金的本名无人知道。神子最早出现在腾格斯教派的一个小部落,他是萨神之子,他用二十八副皮甲跟十四把弯刀起义,迅速统整了附近部落。”
“萨尔展现了许多神迹,用比火焰焚烧草原更快的速度一统了腾格斯教派。他击退了西方蛮族,盲猡的血在荒漠中汇聚成绿洲。他击溃了……”
说到这,王红忽地一顿,杨衍没察觉到她表情的古怪。
只听王红继续说道:“他击溃了明教大军,让他们在火焰中认清他们的神是萨神还是明尊。”
杨衍知道明教,昆仑宫过去便是明教宫殿。彭小丐曾说过,当年明教响应关外的明教号召出关,原来覆灭在此。
在萨尔哈金的领导下,腾格斯教派屡战屡胜,他们杀死成年男性,留下女性与孩童作为奴隶,因为连续的胜利,收获了太多奴隶,甚至让奴隶价格下跌,据说以前奴隶价值一对活羊,在萨尔哈金时期,一个奴隶只能换得一张羊皮。
当萨尔一统关外的大片草原与荒漠,占据最后一座高山,他得到哈金这个称号。萨尔哈金,光与火之子,诸王之王,众生之帝。
萨尔哈金的扩张不止于此,他用不到二十年光阴一统萨教后,就开始对关内用兵。这有两层原因。一是当时衍那婆多教派向汉人请援,前朝为稳定关外,多次派兵协助,双方早有积怨。二来,萨尔哈金得到哈金称号后,前朝深感威胁,集结十万大军分三路讨伐他。
萨教经过多年通商往来,教义早已侵入关内,关内信奉萨教的人被称为圣徒,有的担任高官,也有民间富商。他们早早探听消息,连大军进发的路线都摸透,偷偷传递给萨尔哈金。有了这些情报,萨尔哈金成竹在胸。太阳山战役,前朝大军接连遇袭,军令大乱,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十万人只余两万人逃回关内。
杨衍知道这件事,那也是爷爷说过的故事。前朝不顾饥荒与瘟疫,为打这场仗加重税赋,让原已贫敝的百姓雪上加霜。此战之后,尤长帛率领长城铁骑入驻红霞关以抗萨族,怒王的起义军在南方势如破竹,一路北进。
趁着太阳山战役士气大涨,萨尔哈金趁胜追击,一路直逼红霞关,与尤长帛率领的长城铁骑正面交锋。这是萨尔哈金几近无敌的战绩中罕见的巨大失利。长城铁骑击破萨尔哈金大军,萨尔哈金得父神庇佑,在无月之夜转进百里,直至狂风原才收拢残军。长城铁骑随之追上,将萨尔哈金困在狂风原。
圣徒得知萨尔哈金被困,使尽各种手段,让前朝皇帝命尤长帛撤军。尤长帛知道击溃萨尔哈金在此一役,拒不受令。驻守红霞关的将领断了粮草供给,尤长帛不得已撤军,这才解了狂风原之围。尤长帛回到红霞关第一件事便是斩了所有粮官。
“这样听来,萨尔哈金很会打仗,可也打不赢尤长帛啊。”杨衍发问,“就这样也能自称萨神之子?大家就信了?”
“萨尔是萨神之子,这是所有萨司认定的。”王红说道,“他能三年内一统腾格斯教派部落,不只是因为能征惯战、武功高强,更因他是千年来第二个练成誓火神卷的人,让腾格斯教派认定他是萨神之子。”
“誓火神卷?”杨衍疑问,“一种武功?”
“这是先知腾格斯除了《腾格斯经》最大的贡献,是萨教镇教神功。”
“萨教的镇教神功?”杨衍的眼中放出光芒。他自知武功低微,仇人不只护卫众多,且武功高强,他最需要的就是一套绝世武功,“这功夫……很……很厉害吗?”
听出杨衍语气有异,王红停下脚步。她看出杨衍眼中炽热的期盼,回道:“千年以来,能练成誓火神卷的人除了当初创造这套武功的先知腾格斯汗,只有萨尔哈金。”
“千年来只有他一个?”杨衍语气转为失望。在见过明兄弟的武功后,他对自己学武的天分已无自信。不过几个月,景风兄弟突飞猛进,而自己修练易经筋虽有成效,却始终没有太大进展,何况这千年无人练成的武功?
“练成誓火神卷对腾格斯教派而言就是神迹。萨尔哈金自称萨尔,腾格斯教派自然相信。”
王红继续说着萨教历史。萨尔哈金战死红霞关,萨族动荡极大。一是教义动荡。萨神之子怎会战死?萨司们对教义展开了不同的解释。
第二件则更为深远,若说征伐时期萨司的地位与部落主是共治,甚至略低,到了萨尔哈金时期,他以王中之王的身份大大提拔了各部落萨司的地位。萨尔哈金死后,萨司们与贵族再次展开争斗,导致了萨族分裂成五个部落,结局几乎无一例外,由萨司们取得部落的领袖位置。
“奈布、瓦尔特、苏玛、阿突列、葛塔塔,就是现今的五大巴都。”王红说道,“势力最大的便是我出身的奈布巴都。”
“比起这些嘟嘟喳喳,我更想知道我们几时能下山。”杨衍问着。王红这一路解释让杨衍大致了解了萨族历史,除了那些记不住的怪名。但王红说两到三天就能下山,现在已过了三天,却还在山上徘徊。
“我们的肉干快吃完了。”杨衍说道。
王红噘着嘴,犹豫了好一会才道:“应该快了。”
杨衍疑问:“能不能说个准?”
王红焦躁道:“急什么?”她指着远方道,“不就在那,还能走丢了不成?”
杨衍见她焦急,更是起疑,不,杨衍早就起疑了。这几日王红每到一处必然左右张望前后探查,他顾着记那些故事,一时没理会,此刻总算把萨教两千多年历史听个大概分明,就注意起王红的举止异常。
“你该不会迷路了吧?”杨衍沉声问道。
王红脸一红,道:“是有些记不清楚,总之不太远就是了。”
杨衍没发脾气,只道:“行吧,你慢慢找。”他跟王红作对许久,即便这几天两人间稍有和缓,却也忍不住酸溜溜补一句,“大不了饿死在这,信了你是我活该。”
王红忍了气,举目四望,周围皆是矮丛乱石、薄冰绿藓。这条英雄之路罕有人烟,没有一条算得上路的路,她靠着回忆寻路下山,这些年景物早变,哪里记得清楚?两人到了一处斜坡,瞧着约摸十丈高低,俱是碎石,坡下稍远处矮木相间,王红问道:“你瞧那有路吗?”
杨衍打亮掌望了望,回道:“瞧不清。”
王红道:“我也是瞎问,你那双招子不中用。”她过嘴不过脑,硬要带刺,杨衍愠道:“行,下去瞧瞧!”
王红道:“下去容易,上来可累。”
杨衍道:“要是你认得路,能遭这罪?”说完便往下坡走去。
山坡极陡,杨衍稳住步子,一步一步向下走,王红本要阻止,见杨衍已经下去,无奈跟下。两人摇摇晃晃走着,山坡长满癣苔,积雪消融,甚是滑溜,杨衍一不留神,脚下一滑,连忙攀住两侧才没滚下去,磕得手肘破了皮,屁股更是疼痛不已。
王红幸灾乐祸,憋着笑,举步更加小心。好容易下了斜坡,两人穿过矮林,身上脸上被枝叶野草刮得生疼。王红道:“我不记得走过这样的路。”
杨衍道:“你要记得还用找路?我们要往山下走,这路是向下的。”
王红道:“你找处悬崖跳下去不是更快?”
杨衍道:“这要跳进谷里,爬都爬不上来,你这脑子也不好使。”
两人走得焦躁,你一言我一语,话能扎人便觉得意。好不容易走过矮林,眼前却是深达三四十丈的深谷。
王红道:“得,真是悬崖。要跳吗?”
杨衍本就焦躁,反唇相讥:“你先跳下去探探路。”
王红道:“现在怎么办?原路回去?”
杨衍不悦道:“问我?我又不认得路。”
“不认得路还瞎带!”王红终于忍不住,“你说要下那个坡,找不着路又赖我?”
杨衍道:“不赖你,是我他娘脑子坏了才跟着你!横竖咱俩都不认得路,我来带!”
王红口上不说,实则无计可施。这条路她只走过一次,还是八年前的事,莫说记不清楚,就算记清楚了,地貌早已变化,如何辨认得出?她心想横竖只是下山,或许给杨衍带着走,瞎猫能碰死耗子?当下也不反驳,任由杨衍带路。
杨衍抬头瞧瞧天空,辨认了方位,昆仑宫在东,雪山在西,要往山下去就朝着西走试试。他是个执拗的人,主意打定,不管不顾,引着王红往西走去。
山上本无路,他拿着野火砍野草开路,顺便驱赶蛇虫。都说山有三险,一在深,二在高,三在峭,这山虽不甚高,却是又深又峭。两人走了一阵,杨衍见前方树多草高,于是道:“这里树长得整齐,定然靠着水源,找着水源就能找着路。”走没一里路,只见前面横着一座四五丈高的山壁,左右望去都被矮树野草遮蔽了视线。杨衍回过头来,只见王红俏眼微弯,满是讥嘲之意,杨衍不肯服输,道:“爬上去瞧瞧!”
王红冷冷回道:“你上去瞧有没有路,我不陪你折腾。”又道,“小心些,你那腿刚好,别又摔断了。”
杨衍攀着岩壁爬上。不看尚好,一看才知不妙。后方还有山壁,怕不有数十丈高,看来此路不通。
杨衍一咬牙,爬下岩壁。王红看他神色便知无路,只是冷笑,问道:“接着往哪走?”
杨衍哼了一声,两人不着边际地东绕西绕,半天过后,竟困在这矮林之中。
“这下好了,我们真的迷路了。”王红咬牙切齿道。
也不知过了几天,总有个七八天吧,杨衍记不得了,可以确定的是现在该是五月,不知初几。两人四天前就将肉干吃了个干净,靠着野果与树叶维生,也不知杨衍采的什么果子,第一天就把王红疼得不住打滚,指着杨衍鼻子大骂。
杨衍被骂得恼怒,让王红去找食物,吃了王红带来的草根树叶,杨衍禁得住疼,就是拉了一天稀,双脚酸软无力。
雪山上自有走兽飞禽,怎耐地形崎岖,猎捕不易,待要做些陷阱,又无工具。唯一堪慰者是找着条只有半尺宽、深不逾尺的水流,幸好是五月,积雪消融,不然还真见不着。
顺着水流走就有出路,两人松了口气,只是不知还要走多久。
第三天上见着只雪鸡,两人你追我赶,我跑你跳,跌了好几跤,这才在当晚饱食一餐。
小溪极窄,越到后面越是涓细,还没到山下就渗入地底。所幸有这小溪指引方向,到了第五天,终于见着山脚下的草原时,两人几乎要欢呼出声。
但他们没有,这俩都不想在对方面前露怯,杨衍冷冷道:“总算到了。”王红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意料之中。”
嘴上这样说着,心底却是雀跃,两人不由自主加快脚步,却又强自克制,不露欣喜之意,直到入夜才抵达山下。
两人饥肠辘辘,深夜无处觅食,油灯早已枯竭,被扔在山上,只得搭起帐篷,在山脚下宿了一夜。杨衍饿着肚子,怎样也睡不好,天一亮就走出帐外,呼了好大一口气,望向来路,见那山也不甚高,就是蜿蜒曲折,山后有山。正想着,忽地一阵头晕眼花,饿得双脚发软。
王红也自帐篷中钻出,深深吸了一口气。杨衍问起食物,王红翻了个白眼:“我记得附近有个部落,到了那自然有吃的。”
杨衍松了口气道:“太好了。”
这是一片极广的草原,有着零星分布的低矮灌木,除此之外便是黄土。杨衍抬头望去,除了连绵的高山,天朗日晴,极目不见炊烟人迹。一阵凉风吹来,景色与关内大不相同,别有海阔天空之感。
两人饿得发昏,懒得说话,一路向北。草原上没路,沿着黄土地走,走了大半个时辰,杨衍忍不住问道:“还有多远?”
王红皱眉道:“奇怪,应该在这附近。”她左右张望,记忆模糊,想不起来。
杨衍忍不住焦躁:“该不会又迷路了?”
王红道:“一定有,我之前经过,就……肯定就在这附近!”
杨衍骂道:“没有怎么办?又迷了路,走岔了道,不饿死在这?”
两人都是烈性的人,又饿得头晕眼花,在山上时得互相依靠,装模作样一番,这会饿出脾气来,再难抑制。王红怒骂道:“在山上你就不听话,处处跟我作对,要不是你瞎带路,能耽搁这么多天?”
杨衍不甘示弱,骂道:“别把屎盆子扣我头上!要不是你连路都忘了,用得着我带路?”
王红骂道:“八年前的事,我就走过一次,谁记得!”
杨衍回嘴道:“我明兄弟走过一次的路,过三十年都记得!”
王红道:“你倒是叫你明兄弟、景风兄弟来救你啊!没屌的娘们,出了事就盼着兄弟帮忙,没点骨气!”
杨衍大怒,骂道:“你说谁没骨气!”说罢一把抓住王红衣袖。一用力,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杨衍眼前一花,坐倒在地,道:“没力气跟你吵!我去找吃的,你在这等我,没吃的哪也别想去!”
王红也饿得发昏,道:“你这本事打什么猎,山上那只雪鸡还是我捉着的!”
杨衍怒道:“要不是我在前头赶它,你早让鸡跑了!”
“我也没力气跟你吵架!”王红骂道,“我们各找各的!操娘的,两个时辰后在这会合,谁打的猎物多,以后就听谁的!”
“行!”杨衍说得斩钉截铁,“我要赢了,以后叫你一声贼娘皮,你就应我一声小的在!”
王红骂道:“我要赢了,以后你就改名倒拉稀!”
当下两人说好,杨衍往东,王红往西,约定见面的时辰,各自离去。王红临走前嘱咐杨衍若是找着部落,别急着进去,先会合。
“你是关内人,不懂规矩,说错一句话就得挂在杉树上晒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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