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屋檐上张望的守卫名叫黄盛,他的同伴叫许德福,虽然姓许,跟三峡帮没一根鸡巴毛关系。
黄盛心里忐忑,他肯定今晚所有的弟兄都不安适。但又能怎样呢?雅爷是头,他说世子造反,世子不反也得反。世子好端端干嘛造反?这就不是他能懂的了。他在竿子胡同听说书,秦王也是造反当皇帝来着,还咬了他爹的奶子,是个大大的好皇帝。
说起世子,大家都相信他会是个好掌门,起码跟他爹一样好吧。这青城上下守卫两千人,连着丫鬟仆役,只要他问过名字都会记得,这记性是没话说了,这心思,唉,还真是熨贴。自己哪天要是能让世子叫上一声:“黄盛,你过来。”那真是……还不得到营里宣扬得意一番?
好像说是大小姐也有这本事,那要是让大小姐娇滴滴地喊一声:“黄盛,你过来。”这骨头都化了,回到营里不用开口,就得有人推挤拉扯,嚷着要请客了。
可过了今晚……真不好说会怎样。这两年世子常出门,连大小姐都自个出门去了。外头传得难听,可青城里不少守卫知道,她是被衡山那个姑娘拐带走的。据说那姑娘还在掌门面前闹殉情,唉,听说衡山这地方娘们多,果然什么乱七八糟的娘们都有。
刚经过一番搜查,这里挺安静的,黄盛稍稍放心。他肩膀上挨了一下,顺着与他一起把守屋檐的刘福来手指望去,隔着一层楼房的道路上,一名婢女左右张望,很是慌张。
“操!怎么留个姑娘在这?”黄盛心底嘀咕着,喊道,“谁!”
那姑娘听到有人喊叫,更是紧张,慌忙躲进屋里。刘福来道:“我去瞧瞧。”说完一跃而下。
黄盛见刘福来进了屋,过了会又听到一声尖锐呼喊:“救~”声音戛然而止,之后再无声响。黄盛一愣,连忙跃下屋去看。他快步来到门边,只见刘福来把个半身赤裸的姑娘压在床上,黄盛大吃一惊,青城军规严厉,这小子竟然在这当口犯毛病?忙上前骂道:“你搞什么鬼?”他抓住刘福来肩膀将他拉开,低头一看,躺在床上那人不正是半裸的刘福来?那自个拉的人又是谁?
他还来不及回头,脖子上吃了一记,登时晕了过去。
原来是沈玉倾取了婢女衣服换上,引刘福来进屋,当即将他打晕,之后逼尖嗓子,装成女子呼救的声音引来黄盛。沈玉倾取过棉被替两人盖上,整了整衣服。青城军令严明,守在屋顶上的守卫见他单独行动必然起疑心,只是他现在谁也信不过,只能隐密行事。
不,与其隐密行事,不如反其道而行。
慧心阁一共有三排婢女寝居,他身处最靠里的第一排。他走到第三排,挑了最中间的房间,从衣柜中取出衣服堆在床上,用火石点了火,先烧了一件衣服,把灰烬涂满头脸,连着身上甲袍也涂了些,之后将衣服点燃,趁着火势未张,闪身至第一间房间。
如他所料,没一会房间开始冒起浓烟,沈玉倾伏低身子等着。火势走得极快,不到一刻光景,大火冲天而起。
城里本有救火班,遇着大火即刻来救,可现在救火班早成了阶下囚,雅爷控制青城,将闲杂人等都关了起来。那谁能救火?就只有守卫了,何况这火还不大。
距离这里最近的是西面的小门平安门,他希望平安门守卫队长张志全是个足够聪明,但不要太聪明的人。
果然,没多久便有十数名守卫前来。沈玉倾从救火的人群中闪身而出,往南面走去。
他才跑过三条道,就有两旁屋檐上的卫兵喊道:“下面的停下,你去哪?怎么就你一个人?”
沈玉倾压低盔沿,低头喊道:“火势收不住,张队长要我往吉祥门找人帮忙!”
屋檐上的没疑心,喊道:“快去!娘的,好端端的怎会起火?莫不是世子放的火,想声东击西?”
另一名侍卫道:“六个大小门都把守得紧紧的,世子出不去。”
这侍卫倒是聪明,沈玉倾没多理会他,连忙快步往吉祥门奔去。
行了,第一步成功了。
※
吉祥门是青城最大的城门,也是青城的正门,从这里出去,前两排便是吉利巷子与顺如巷子,那里住着的不是沈家近亲便是权贵富豪,谢孤白、傅狼烟跟几个堂主的居所都在附近。
吉祥门总领名叫李湘波,今年四十二,跟了沈雅言十五年,忠心耿耿,办事干练,更且精明善谋。照往例,当上了吉祥门总领,接着进战堂历练一番,就可能升上战堂左右使,历任战堂堂主多曾担任吉祥门总领,可见这职位重要,用人俱是一时之选。然而李湘波现在不在吉祥门,沈雅言反得急,正需要人同谋划策,他正在钧天殿与雅爷议事,留在这的是副手卫英。卫英办事稳重,却少机灵,这又遇着了麻烦事。
原来戌时将近,参与寿宴的宾客家眷等不到家人,又接近宵禁,纷纷相互询问,一问之下才知道没人回来。比较稳重的就在家里等着,担心家人的不免来到城外探看,一见大门紧闭,城墙上灯火辉煌,除了墙头上站着的卫兵,里头静无声响,加上这几日巴县内许多古怪,添了几分怀疑。越到戌时,聚集的人愈多,竟有二三十人之众。
有担忧的亲眷上前询问,这都是青城要人的亲戚,有些年事高的,不是沈家远亲就是曾在五堂中服过事的老人,喊问亲属,上头的侍卫支支吾吾,只推说不知道,更引得底下众人怀疑,只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一名衣着华贵的老妇呼喊道:“世子寿宴,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放人回来,也不派人捎个信?”
守卫们本就心慌,听着质问,有人喝道:“世子有要事宣布,耽搁了时间,老太婆别在这大呼小叫!”
他这一顶嘴可不好,那老妇白眉倒竖,将手上拐杖举向城头,指着那侍卫骂道:“哪个不长眼的胡乱冲撞?你爷爷在当卫枢侍卫时还得叫我相公一声爷!”原来这老妇人竟是沈勤志的妻子,因年事高,懒应酬,没有随行赴宴。她丈夫是前任卫枢总指,那侍卫不知高低,随意冲撞,竟惹怒了大人物。
那侍卫也是一时心急糊涂,忙欠身道:“奶奶大人有大量,小人失言!”说着打了自己两巴掌,啪啪有声,又道,“奶奶先回去,晚些有消息自会派人通知。”
卫英也上了城楼,高声道:“今晚雅爷回来,青城有大事宣布,几位大人物都在里头说话,晚些自会派人护送回去!”
这话听着合适,实则古怪。今日世子寿宴,各司有人去了,有人没去,还有些早已去职,或是沈家远亲,没领什么职事的,也跟着雅爷开会?亲眷一个都没出来,也是匪夷所思。只是众人无可奈何,正要离开,忽地后方红光闪动,城楼下有人指着道:“里头是不是起火了?”
卫英忙道:“小事,城里有防火班呢。”他口中这样说,却暗暗忧心,防火班都被抓了,瞧那方位约在平安门附近,不知道有没有派人救火。
只见火势越来越大,众人被火光吸引,都不知发生何事,不由得驻足观望,火光还吸引了附近人家,没一会城墙下便站满了人。卫英不敢开城门驱赶,只能站在城墙上喝叱,底下都是大人物家眷,又哪里喝叱得了?
一名卫兵满身黑污,急急忙忙跑来,自称是平安门守卫队长张志全派来的,要见卫英,守卫放他上了城楼。
卫英见这人一脸脏污,料是刚去救火,问道:“怎么回事?”
卫兵答道:“张队长说慧心阁走水,一时扑灭不得,请吉祥门派人帮忙。”
卫英道:“这容易,我点些人给你。”说完愣了一会,道,“不行,好端端的慧心阁怎么就走了水?那又没人,莫不是世子的调虎离山计?你跟张队长说,严守岗位,别中计了。”
他话刚说完,城墙下的家眷又不住盘问,说见里头火起,问是怎么回事。卫英正要发问,那侍卫怒道:“慧心阁走水了,这里正忙着,各自回去!”
底下人面面相觑,又见火势渐大,兀自抱着看热闹的模样不肯离开。那侍卫怒道:“还不走!”说罢从地上拾起一颗掌心足握的石头,朝着沈勤志的妻子扔去,口中骂道,“别看了,快走!再不走放箭射你们!”
沈勤志的妻子险些被石头砸到,不由得破口大骂。卫英见这守卫作恶,大是不满,斥责道:“你做什么?”
卫兵道:“这些看热闹的刁民不处置,不是给人看笑话?”说完又扔了一颗石头,落在一名年轻人身旁,骂道,“要看热闹回家烧自己屋子去!这什么地方,让你们看热闹!”
卫英大怒,一把揪住那卫兵,将他掼倒在地,骂道:“他们不是看热闹的百姓,有不少是贵人亲眷,报上去不是给我惹麻烦?你叫什么名字?”
卫兵惶恐道: “小人刘福来,平安门守卫……”
“滚!”卫英在刘福来大腿上踢了一脚。刘福来诚惶诚恐,道:“小的告退。”说完连滚带爬逃了下去。
卫英见他远去,回过头来,一名手下上前道: “副统,下面有些不对劲。”
卫英低头看去,只见一群人围在一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几个较为年轻的发足飞奔而去。沈勤志的妻子竟尔昏了过去,家人忙呼仆唤婢将老人家抬走。接着有四处散去的,也有靠近的,卫英正自不解,又看到有人骑马飞奔而去。
卫英大声问道:“你们做什么?乱成一团!”
有人迟疑,更有人忙着离开城墙下。终于有一人举着一张布条战战兢兢问道:“听说雅爷造反了?”
卫英大吃一惊,只是城下离得远,瞧不真切布条上文字,只问:“上面写了什么?”
众人迟疑了一会,卫英不住催促,才有人回道:“上头写着,雅爷造反,速告驻军!”
卫英脸色大变,猛地醒悟,喊道:“刚才那人!刚才那人!快追!快追!”
原来沈玉倾装扮成守卫,用火势引来注意,把脸涂黑,重束头发,又取了一块石头,并着自己一面令牌都绑上布条,上面写着同样的两句话:“雅爷造反,速告驻军!”
他料知只要火起,城外必有人看热闹,加上过了宵禁还有人未归,也必引来注意。青城墙高四丈,自己一跃而下或许可以,但里头守卫必然来追,再说,若自己逃了出去,只怕雅爷以里头的人质为威胁对峙,全力守城。
若变成这局面,那可大为不妙。他想留给雅爷一个机会,一个抓到自己就能扭转颓势的机会,才不会把雅爷逼到玉石俱焚。
巴县守军多久能来?巴县不大,不用多久,调集兵马在内应该不用半个时辰。
就这半个时辰,一定要撑住。
来路的屋檐上都有眼线,放哨的士兵见着他前往吉祥门,这时见他返回,只道他要回平安门复命,未作拦截。他方走至半途,忽听到后头声响不断,敲锣的传令已自远方传来。沈玉倾情知已被发现,如此之快,消息定然已经传出,心中一喜。
站在屋檐上的看守喊道:“下面那个人,停步!”
沈玉倾停下脚步,高声道:“我是平安门的守卫,刚去跟卫队长请兵救火!”
楼上那人道:“抬头让我瞧瞧!”
沈玉倾抬头望向那人,那人低头望去。今日是初七,月色不朗,沈玉倾脸上又抹了灰,那人只觉得可疑,一时认不出,只问道:“你刚从吉祥门来,那发生什么事了?”
沈玉倾回道:“不清楚,只知道城外有人噪啰。”
沈玉倾听到马蹄声逐渐靠近,是吉祥门派人追来了,于是道:“我走啦,张队长等我复命呢。”
屋檐上那人点点头,沈玉倾一得放行,脚步一纵,发足奔去。守卫见他轻功卓绝,不由一愣,没一会追兵已到,一问之下才知那人便是世子,忙跟着追上,可一眨眼功夫,人已不知去向。领头的队长道:“肯定躲入门户里,搜过去!”
沈玉倾果然躲入门户里,他连转几个弯,趁着看守不备,转入了西南角的膳房,掩身橱柜之后,稍作喘息。
他大口喘气,方才这一遭当真是生平最凶险的事,但他却无胆战心惊之感,连自己都讶异于自己的镇静。他感觉到自己在做这些事情时虽然紧张,却能不动声色,一如寻常,或许是打小跟沈未辰的练习做得太好了吧,沈玉倾苦笑。
卫兵的搜捕甚急,但他反不似之前担忧。青城太大了,单是西南角就有房屋超过八百间,就算三百人来搜,能躲人的地方这么多,一间间搜过来,完全是耽搁时间。
沈玉倾沉思下一步,这里是厨房,最多易燃之物,如果在此地放火,大火必然引起城外注意。巴县驻军见里头火起,会立刻攻城,自己再与他们会合,这是万全之策,而且火势能拖延住卫枢军。
他主意既定,正要取火石起火,心念一转。卫枢军人数虽少,却是菁英,与驻军交战,双方死伤必重。
他停下手中火石,他要想一个更万全的方法。
他需要冒更大的险。
※
“操!一群废物,怎么搞的!”沈雅言在女儿房中听到军情,说沈玉倾已将雅爷造反的消息放出城外,不由得暴跳如雷,即刻赶回钧天殿议事。
“两千人抓一个人抓不着!还让他传讯出去!人呢?逃走了?!”
“禀雅爷,世子往城里跑了,没逃走。”回答的是吉祥门总领李湘波。事发时他虽不在吉祥门,但吉祥门归他统领,沈玉倾也算是在他手下逃脱。
沈雅言沉思半晌,在此当机立断之时,走岔一个念头都是万劫不复。
城里两千驻军仗着城门之利能抵挡一阵子,何况还有人质。然而人质再多,这场仗也赢不了,只要沈玉倾逃走,这场仗就必败无疑。莫说城中粮食是否足够,等沈玉倾从巴县外调来更多驻军,战力便更加悬殊。
“抓住世子!”雅爷下令,“吉祥门、如意门留驻军三百,小门两百,留十个人保护小小跟夫人,把那些丫鬟仆役通通关起统一看管,其他人都去抓世子!”
“雅爷。”如意门统领叶敬德说道,“把所有人质都押到城墙上,一来省去分兵看守,二来威吓驻军。巡江船队多是三峡帮出身,许江游是许帮主的孙子,他们会忌惮。”
“你安排下去!”沈雅言起身不断踱步,对吉祥门统领李湘波道,“你负责守城,六门交你统整,拖到抓住世子为止!”
一名侍卫快步来到,报道:“雅爷,南门副统领赵天佑率人来了,大概有五百人马!”
叶敬德道:“雅爷,来人兵少,卫枢军又比巴县驻军精锐,不若打开城门,让湘波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夺首胜,杀锐气,让后面的人不敢妄动,争取时间。”
沈雅言道:“大门洞开,若让沈玉倾那小子趁隙逃出,这事就败!人还在青城,抓人为先!只要抓着沈玉倾,控制住青城,剩下的事我有办法处置!”
就算傅狼烟还不肯松口,但只要端出巴律,沈庸辞敢不退位?
“雅爷,我也赞同开门作战。”李湘波沉吟道,“但我思前想后,这城不可守。”
沈雅言一愣,问道:“什么意思?”
“雅爷起事太急,里外都没照应,卫枢军虽听命雅爷,人数终究少,就指望抓着世子,借此恫吓。但青城虽小,大小院落房屋数千间,两千人虽多,还要分兵把守,时间紧促,如抓到人之前巴县驻军就发动攻击,还得支援,何况北方还有三峡帮的巡江船队。既然如此,不若弃城。”
“弃了青城?那不就成了亡命之徒?”叶敬德道,“没了城池协防,野战更不利。”
“不打野战。”李湘波道,“我们杀出去,驻军忙于救出世子,肯定不会追击。我们往南走,退往播州。”
叶敬德吃了一惊:“去播州做什么?”
“雅爷跟赋爷、诗爷都交好,雅爷受了委屈,两位弟弟能不帮衬?”李湘波说出了他的谋划,“等我们到了黔地,与赋爷会合,赋爷定然帮雅爷。赋爷帮了,诗爷肯定也帮,黔地就在雅爷手上。世子向来软弱,肯定不会派兵跟叔叔翻脸,得等着掌门回来定夺,这就给了咱们时间。”
“咱们派两路人,第一路重兵把守川黔要地备战,准备反攻。第二路,赋爷的妻子是唐门姑娘,冷面夫人的孙女,我们派快马八百里加急通知冷面夫人,派兵截住昆仑宫从川北入巴的要路,半路上拦截掌门,将他挟持回唐门。世子继位还没得到掌门承认,缺了名分,定然有许多门派观望。”
“这一来,世子就无依靠,巴县就是孤城,我们再反攻回来,从黔地步步为营,缓缓进兵,逼降世子。世子不降就硬取,这是反客为主之计。”
叶敬德道:“那昆仑共议那边?”
李湘波道:“无论是今天抓住世子还是明日反客为主,昆仑共议这一关肯定是要过的。雅爷若没法应付,都是一个结果。”
叶敬德道:“若如此,青城死伤必重。而且赋爷、诗爷虽然交好,能保证他们会帮雅爷?如果他们不帮,我们这两千人前往播州不正是羊入虎口,自行送死?到时赋爷绑了咱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在掌门面前立下大功。”
李湘波拱手道:“世上本无万全之策。雅爷,事急矣,请决断。”
李湘波这建言确实妙,沈雅言沉思片刻。他虽与沈从赋兄弟情深,但也怕沈从赋和稀泥。再说,唐门是否插手也未可知。至于应付昆仑共议,自己握有证据,不怕名不正言不顺。
“先抓沈玉倾,如果抓不着,等驻军攻入,我们就集结兵力撤退。”沈雅言道,“两不相误。”
李湘波急道:“恐失军机!”
沈雅言回道:“那就别耽搁时间,快去!”
叶敬德和李湘波领命而去,沈雅言在钧天殿里来回踱步。事态演变至此,是他方回青城时始料未及,不免焦躁万分。
然而他并不后悔,就算最后失败,他也要让全青城的人知道他的愤怒、他的委屈,让世人知道沈庸辞是一个怎样的伪君子!
这个伪君子……沈雅言忽地想到一计,将人喊来,道:“把城里打更报时的更夫都叫来!”
※
“地牢巴律,与君共密!亥时一至,天下尽知!”更夫被放走,在城内四处游荡,不断大声喊着口号,但没人知道这口号是什么意思。
躲在西侧通往牢房路上的沈玉倾听到时,却是悚然一惊。雅爷见过巴律了?
既然如此,雅爷什么都知道了。无论他反的原因是什么,这只会让他反得更坚决。沈玉倾心中一酸,伯侄间真要走上绝路?小小该如何自处?
但他没有难过太久,现在他又多了一层隐忧。雅爷派更夫传话,目的自然是逼他出面。巴县守军说不定已经聚集在城门,随时准备攻入,雅爷要他在亥时前自首,借此控制青城,若不出面,就将巴律的事宣扬出去。
雅爷当真疯了吗?他难道不知道父亲是掌门,勾结蛮族不只是父亲一个人的事,九大家追究起来,是整个青城的事?他当真为了夺回自己的掌门之位不惜玉石俱焚,宁愿将青城陪葬也要夺位?
不,雅爷不会这样做,无论雅爷多生气,他不会疯到把青城陪葬进去。他只是恫吓自己,逼自己出面。
但假若雅爷当真疯了……难道他今天的所作所为还不够疯狂吗?
沈玉倾心中犹豫,他该怎么做才好?是乖乖自首,还是照着原定计划行事?
他得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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