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省苏都到江北石桥镇,其中距离,足有千里。
林天骑马而行,走了几个日夜,也并未到达。
他走的步伐很慢,和那些匆匆而过的车辆不同。
常言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林天亦是第一次,如此静下心来,见证这天地间的一切。
他看到了枯木逢春,那街边的树桩,亦有嫩芽。
有所感悟,他会驻足在那里,以天地思考自我之道。
他天纵奇才,十九岁天师境,历经人间冷暖,见惯世态炎凉,可他还是太过年轻了。
此刻的林天,是在以这天地间的见闻,去奠定天师境之后的道路,打磨自己的心境。
原本,入天师境后的他,便是不说,心中也多有傲然,甚至自信无敌。
未入天师境,樱岛神明,国运都为他所破。
如今,他为天师,世间还有谁为对手!?
那种锐气,盛气,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和极致。
可这一路走来,他的心境却逐渐恢复了平静。
纵然为天师境,亦和这苍茫天地之中的草木有什么区别?
无非是,有的树木高一些罢了。
散去了戾气,打磨了心境,此刻的林天,他更趋近于自然的姿态,心如自然,包容万物,以纳万相。
他的天师境,也彻底稳固,体内的天师之力,流转更为顺畅。
铃铃~
国道上,林天骑马而行,看到了身前的一位老人,老人的身后拉着一辆木车,有一床厚被子,盖着一个面红耳赤的孩子。
孩童不过四五岁大小,脏兮兮的,眉头紧皱,额头上尽是汗水。
林天眉头一皱,这孩童感冒了,而且以他的望气之术,不出意外的话,孩童可能会死在途中。
前方是一位五十多岁,身上都是补丁的老人,老人满头大汗,用尽全力,也想走的快一些。
若是他出手,这孩童的命可以保住,可他的命数,却变了。
一点变数,生万般因果。
林天骑在马上想着,若此刻,他救下了孩童,孩童未来为善还好,可若是为恶,亦或者,沦为十恶不赦的凶徒,那么,那些被他所害的人,无异于间接被他害死。
天牢里的那些罪大恶极,穷凶极恶的人,又有哪一个,不是曾经懵懂无知的孩童?
“大伯,你身后的孩子病了,这样继续的话,很难活下去。”林天骑马上前,望着那老人询问道。
听到林天的话语,老人的眼中,有些惊惶失措,回头看了眼孩子,眼眶忍不住泛红,泪水浑浊。
“我知道!”老人的声音嘶哑,“可能,这就是他的命吧。”
“命么?”林天望着老人,他试图脚下的步伐快一点,可人力有时穷。
他拼尽全力,也只是让自己的速度快一些罢了,根本不能解决什么问题。
‘命,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人各有命,世人在拼尽全力,也无法反抗命运的时候,唯有无奈的望向天命。’
‘一切,皆是天命,是宿命,可命数,便是注定的么?’
林天望着老人前行,远去,他却陷入到了沉思。
当初,若是师父见我,亦如我这般,那么,我如今,可能早已经投胎转世,不知身在哪一家了吧?
命!
打破了自己宿命的我,居然会在看到他人在命海中沉浮,挣扎的时候,会犹豫。
不论那孩子,以后未来是善是恶,可在此时,这一瞬间,他只是个孩子。
林天目光悠远,望着那一对老少,淡笑一声,“我为天师,因果于我何惧哉?”
他驾驭夜龙快走几步,喊住了老人家。
“医术,我略知一二,应该可以救下他,不知你可否愿意?”林天看向这老人家。
老人家愣住,他连忙放下身后的木车,不知所措。
林天却是一笑,他看向那老人,抬手便取来了银针,点入这孩子的穴位中。
同时天师之力落在其中,将其体内的病热全部驱逐,并且以天师之力蕴养了一番孩童。
孩童脸上的红色褪去,呼吸逐渐平稳。
看到这一幕,那老人激动万分,双膝猛然跪地。
林天抬手搀扶,淡笑道:“不必谢我,举手之劳罢了。”
“多谢大夫,谢谢大夫……”老人的口中,只是重复着念着四个字。
林天再次骑马而行,看了一眼这老人。
“这世间,哪里有绝对的正确,念头通达,顺心而为,不失小我,又如何见得大我。”
“天师,也未必眼中只有那浩瀚山河,王侯将相,玄境,神境。”
林天笑了,只是举手之劳,可他却是觉得值得。
千里之路,已经快到了尽头。
石桥镇,林天的心中前所未有平静,清澈。
他的眼眸,也如同止水一般。
“小兄弟,你这匹马不错啊!”
林天转头望去,却看到一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流浪汉看着夜龙,两眼放光。
“良驹!”
林天并未轻视,嫌弃,只是用两个字评价夜龙。
夜龙发出了一声嘶鸣,很是受用。
“的确是良驹,曾经,我也有过一匹,汗血宝马,可惜了。”流浪汉摇头叹息道。
他的眼神非同常人,尽管外表一塌糊涂,可眼睛明亮,少有的那般清澈。
“哦?怎么可惜了?”林天笑着问道。
一旁有人见到两人聊着,便过来打断道:“小伙子,我告诉你,这家伙是个疯子,天天吹嘘自己曾经多有钱,还是个博士,但你看他的样子,一看就是假的。”
“别被骗了!”
旁人也是好心提醒,那流浪汉也不在意。
林天一笑,对着旁人点头道:“谢谢!”
那人见到林天不听劝,也就摇了摇头。
“俗人!”流浪汉笑骂了一声,“就因为我模样邋遢,有一副脏兮兮的皮骨表象,就证明我说的话是假的?”
“我要是衣装革履,开豪车,戴名牌,那说的话,就是真的?”
他看向林天,似乎少有人愿意和他搭话。
“我那匹马,本来养了好多年,后来,打赌输了,输给了其他人,听说,没几年就病死了。”
“所以,可惜了。”
流浪汉摇头,带着一丝惋惜道:“一匹好马,就这样没了。”
“你不后悔?”林天望着这流浪汉,对方讲述的,仿佛像是一个毫不关己的故事。
养了好多年的一匹好马,最终却沦落得如此的下场,他却没有半点遗憾。
“后悔?后悔什么?后悔我不该赌,还是后悔,它不应该病死了?”流浪汉笑着道:“既然是赌,就有输赢,它是我的马,我对他的确有感情,我也曾经悔恨过。”
“不过,后来我放下了,人这一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过去无法回头,我又何必去悔恨,遗憾?”
“因为过去的一些错误,来让现在的我,心中升起不愉,那才是蠢货。”
“小伙子,人这一生,注定会犯下很多错误,只有历经了那些错误,人才能够成长。”
“吃一堑长一智,与其去纠结那些错误,不如去坦然接受,避免下一次类似的错误。”
流浪汉抬头望天,“过去事无悔,现在事无过,未来事无求,我本无一物入世,世间万事万物于我何有哉?”
“世间本无过去,无现在,无未来,人心中有,方才有了一切。”
说着,流浪汉看向夜龙,“嘿,良驹,你知道过去现在未来么?”
“你,后悔过么?”
夜龙眼睛瞥了一眼流浪汉,好像在看一个傻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