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城,平安大街上,师徒两人,一前一后,啪啪作响的脚步声在街上回荡着,太阳越过城头,阳光照在两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路上有好几次,长生总想和公孙山青说些什么,可是看到老头疲惫的步伐和苍老的后背,到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回到铁匠铺,打发姚长生去了宝藏小屋,老人把自己关进了屋子,猛地咳嗽起来,捂着嘴的手心,几点猩红异常刺目。
“唉,还真是老了,才熬了一宿就已经吃不消了,也不晓得还能撑多久。”
屋外的姚长生却是什么也不知道,得知自己能去宝藏小屋后,忧虑全抛到脑后,欢喜的像是一头小鹿似的,蹦着跳着跑向旁边的小屋。
屋子里的墙上用松木打造了一个精致的暗黄色木架,上面一格一格放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的小玩意儿。
比如散发着特殊气味的暗黄色骨头,几把泛蓝的飞镖,一块儿黝黑石头,一条漆黑细长绳索,几个白色小瓶子,还有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最底层是一小堆铁矿石,应该就是老头收集的陨铁矿了。
姚长生东瞧瞧,西看看,摸摸这个,碰碰那个,上面所有的东西都对他产生了致命的吸引力。
架子下面右边的角落里,姚长生看见一只破旧的小刀鞘孤零零的放在那里。伸手拿起来,摸着上面老旧的皮革,有一种软中有硬,特别坚韧的感觉。只是这只刀鞘实在是太旧了,上面原有的花纹、颜色,都因为时间太过久远,磨损消退的差不多了,只剩下那种历经千百年后剩下的古老气息。
姚长生拿起自己那把青龙匕插了进去,刀鞘稍稍有些大,不过也算是合适,就随手系在了腰上。抬头又看到一只酒红色的小葫芦,伸手拿了下来,像模像样的挂在腰间,然后又拿了几只飞镖别在腰里。不一会儿的功夫,姚长生怀里塞得满满的,身上也挂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看着满满的一身东西,长生笑得嘴都快裂开了。
后来想想,反正这些东西早晚都是自己的了,自己拿了还得再找地方放,何必呢?
于是又废了老大的功夫,把一身东西放回了架子上,身上只留下了那只刀鞘和酒葫芦,外加飞镖若干。
坐在架子旁,姚长生满眼都是小星星。手摸着架子,自言自语道:“嘿嘿,都是我的了!都是我的了!……”
过了许久,失了最初的新鲜感,再看也就没了起初的激动。
在玉鸮山,长生成功进入炼气境,也不枉他这些年的努力。这时候,在屋子里闲着无事,长生再次跌迦而坐,开始打坐练气。
闭上眼睛,驱动灵力在身体内往复循环,引着天地灵气进入体内。
虽说城里灵气稀薄,效率又慢的不可思议,但是再慢也是练气啊,修炼出来的可是精粹的灵力。
本来,公孙山青还想带姚长生再去那个地方一趟,毕竟有灵气的好地方实在是太过于稀少,不去物尽其用,岂不是暴敛天物?
可是回头一想,总觉得事情太过于顺遂蹊跷,加上昨天和今日发生的种种事情,公孙山青决定还是小心些好,毕竟小心无大错。何况如今,姚长生炼气已然入了门,以后慢慢修行就是了,急于求成弄不好反倒是害了他。
于是就和姚长生说了一些炼气要注意的事情了,不能只顾着炼气,修心也是不能落下的。
还在离寒风城不远处的一个山头,找了个修炼的地方,虽比不上玉鸮山那个地方,却是比在城里好多了。
姚长生白日里练拳,晚上出城,打坐练气。
这样反反复复的过了十几天,姚长生顺利的突破了炼气一层,到达炼气二层。再去修炼时,却发现炼气进度变得十分缓慢,没有了开始那种实力快速提升的感觉。
就像原先是用大碗喝酒,后来突然换成了小酒盅还不给倒满。辛辛苦苦兢兢业业的修炼了一夜却不及原先的一个时辰,当天快亮了,姚长生退出修炼的状态,找到公孙山青,就把自己的感觉说了一遍。
老头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有些困惑道:“不应该啊,这里的灵气虽然稀少,却也不至于无法修炼的地步?
不过你这种情况也属正常,炼气二层本身需要的灵气数量就比一层多得多,何况每个人的体质,悟性和修行速度都是不同的,这才是刚开始,以后修行速度会越来越慢的,习惯就好了。”
晚上,老头独自一人又来到了玉鸮山。少了姚长生这个累赘,行事方便了许多,几个武夫又怎么能阻挡得了他这种高手。
到了地方,公孙山青见周围尸体全都消失不见了,却没有野兽的脚印痕迹,总觉得这地方有些不同,却找不出任何异样,但是时不时的总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公孙山青心里很清楚,前几天他就已经发现了这里的不同,四周的野兽很早就不再出现,周围极为寂静,除了呼呼风声和簌簌落雪声。
在山里生活的人都知道,什么时候哪个地方普通野兽绝迹了,一般有两种情况;一种就是这里野兽的确是少了,但是这种情况是极少数;而另一种就是这里成了某种强大野兽的栖息地,直接吓跑了其他的动物。
直觉告诉他,这里属于第二种情况,但是奇怪的是以公孙山青的身手,却始终没有找到让所有生物畏惧的那个东西 。
那天,那几声恐怖的兽吼,公孙山青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事出反常必有妖,若不是自己心里放不下那个适合徒弟修炼的地方,自己又何必来来回回这么多趟。
如今看来,还是离这里越远越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等公孙山青离开后,姚长生打坐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模糊不定的身影,朝着老头离去的方向看了许久后,一阵风吹过,便消失不见了。
一直到离开玉鸮山足够远的地方,那种被人窥视,心悸的感觉才稍稍有所收敛。
看来玉鸮山是真的不能再去了,既然玉鸮山不能再去,那只好再想别的法子了。
公孙山青为了让姚长生快速成长起来,亲自制定了一个计划。在计划里,各种各样的练习安排的满满当当,没有给姚长生留下一点喘息的时间。
打坐练气,打铁练力,打拳练法,挨打炼皮。
还有各种体能训练,技巧训练,易容术,轻身术,身法,阵法,符箓,望气,算卦推衍,等等等等,一股脑地全往姚长生身体里塞,也不管姚长生记不记得住,吃不吃得消,只要是自己知道的,硬塞就是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姚长生的潜力还真是深不见底,任是公孙山青如何敲打折磨,他都能咬着牙撑下来,苦自然是吃了不少,但是效果也是很明显的。
千锤百炼方能炼成精钢!姚长生原先瘦弱的身子慢慢变得强壮起来,个子一天比一天高,肤色却一天比一天黑。
薛家二房院子里,王金莲听完仆人的汇报后,举起身旁一只花瓶砰的一声摔得粉碎,咬着牙道:“姚长生这个小兔崽子!打了我弟弟像没事人似的,还天天在城里逛,这不就是直接打我们王家的脸吗!茂才还让我不要轻举妄动,对付一个贱民用得着这么顾虑重重的吗!”
旁边丫鬟小厮赶忙跪下齐声道:“奶奶息怒,二老爷走的时候特意交代了,如果您私下里对姚家那孩子动手,我们是要掉脑袋的!奶奶息怒,奶奶息怒……”
几个丫鬟小厮头磕的砰砰直响,嘴里喊个不停。王金莲一脚踢翻了身旁的丫鬟,气呼呼的走进屋子,咣的一声关上了门。
姚长生并不知道或者说已经忘了王家还有人在惦记着他,甚至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此时的他正老老实实的在自家院子里练拳,生怕什么时候老头过来说上一句,“呦,歇着呢,过来陪师父练练手。”
城西,一个偏僻的城墙脚下,澹台素雪一个人孤零零的对着墙根儿蹲着,身前放着一堆小石子。她把石子一个个的从左边挪到右边,又把石子一个个的从右边挪到左边,如此反复,乐此不疲。
方邑老夫子走到墙脚下,看了眼一身红衣的澹台素雪道:“怎么了,又想那个傻小子了?”
澹台素雪低着头,手也不停,有点耍小性子道:“没有,才不会想他!”
方邑有些溺爱有些心痛的看着自己当年救的女孩儿。小小年纪就经历了家破人亡的痛苦,对于第一个闯入心房的男孩子,自然看的极重,想要时时刻刻的陪着他,却被自己拦着,自然会对自己很不满。
方邑斟酌了一下道:“希望和自己喜欢的人天天在一起没错,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果天天待在他身边,遇到危险怎么办?还要让他用命挡在你身前吗?被别人打到半死?还是在某一天你被你的仇人找到,然后牵连到他?”
澹台素雪不知不觉落了泪,却倔强的撇着嘴不说话。
方邑又道:“真正喜欢一个人不是说要牢牢地抓住他,而是你能为他做什么?丫头,别怪师父心狠。”
澹台素雪像是一个掉入水中的孤苦伶仃的小女孩,好不容易抓住一根似乎可以救命的稻草又被自己最亲近的人一把扯断。那种感觉直接摧毁了她最后的一丝心防,女孩抱着方邑,哇哇的哭了起来。
命运的不公也好,现实的凄惨也好,自己的委屈也好,这些天所有的压力委屈悲伤全都化成了泪水喷涌而出。
一个黑黑瘦瘦的小女孩儿抱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哭的歇斯底里。
过了一会儿澹台素雪哭够了,方邑道:“暂时的分开是为了以后能长久的在一起,何况我又没说以后就不让你见他了,我只是希望你有能力去面对将来你可能要遇到的事情。如果真的离不开他,那起码得有和他并肩的实力吧!如果你想变强的话,我可以教你。”
澹台素雪松开手,擦了擦泪,郑重地朝着方邑磕了几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