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息心率五十七,偏低,但还在正常人范围内,大概率不是懒惰。”
“而且,如果结合有杀人欲望的话,懒惰的概率就更低了。”
田宇摘下听诊器,放到工作台上。
“所以懒惰都是比较平和的吗?”
罗阎想起了他唯一知道的懒惰,那个逗比兼搞怪的老学长,刘云鹤。
“不要小看懒惰,懒惰只是主动杀人的欲望不强,但杀人能力一点不弱。”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懒惰反倒是最难缠的敌人,所以最好不要被他们盯上。”
“为什么这么说?”
“懒惰的生命力是罪人里最强的,他们很难被杀死。”
“其他类型的罪人,如果被爆头或穿心,极大概率会死,但懒惰很有可能活下来。”
“比如长年挂在通缉榜单前列的‘泥沼’,他就光明正大住在海滨区,甚至连地址都是公开的,但从来没人去猎杀他。”
“泥沼他的能力是什么?”
“肉身重塑,就像一滩泥一样,砍断了的地方还能自己流回来。”
罗阎顺着田宇的描述遐想了一下,不由得浑身发麻。
田宇重新面向工作台,拿起一个新试管,向里面倒入淡粉色液体,
“接下来测色欲吧,也许杀人冲动是竞争或施暴的衍生。”
“那为什么不直接先测愤怒,愤怒应该是和杀人冲动最符合的吧。”
罗阎说出心中疑问。
田宇推了下眼镜,笑着说道:
“我可不想毁了自己的地下室,所以只测另外六种就好,最后可以用排除法。”
“来吧,划开指尖,滴一点血到里面。”
他一只手端着试管,另一只手递上小刀,
“消过毒了,可以直接用。”
罗阎接过小刀,割开小拇指,将指尖放到试管上方。
血滴接连落下,田宇点头肯定,收回试剂瓶,在身前轻轻摇动。
肉眼可见,液体从淡粉色变成了粉红色,也不再像最初那么透明,而是带着些许浑浊。
“不是色欲,没有结晶。”
田宇倒掉液体,冲洗试管,把湿漉漉的试管放回原位。
“接下来测什么?”
“傲慢。”
“测傲慢的原理是什么?”
“傲慢的唯我性,所有傲慢都是独一无二,互不相容的。”
田宇拿过一个烧杯,摆到工作台上,向里面倒入半杯无色透明液体。
不等罗阎询问测试方法,他率先把手指伸了进去。
伴随着指尖轻微冒泡,他似乎痛苦地皱了下眉,但没有把手指拿出来。
直到烧杯中液体变成深灰色,他才收回手指,放到水龙头下冲洗。
“这是圣水吗?”
看着眼前景象,罗阎顿时陷入惊讶。
这液体变色和圣水极其相似,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波动变成了冒泡。
“不是圣水,那种东西被银色子弹严控,流通不到我这里来。”
田宇擦了擦手,笑着解释道:
“这是我用暴食消化液改造的提取液,同样可以提取罪人物质,只是过程有点疼,而且效率也没有圣水高,所以需要多忍一会儿。”
罗阎点了下头,沉着气伸入手指。
触碰到液面的一瞬间,他感觉像是被动物咬了一口,紧随而来的,是灼烧般的疼。
他强忍着继续深入,等待气泡从手指冒出,仿佛手指正在被强酸一点点腐蚀。
很快,透明液体在烧杯内翻滚流动起来,逐渐与暗灰色液体形成明确的分界面。
“可以拿出来了,你是傲慢。”
田宇提醒一声,同时打开水龙头。
罗阎应声抽出手指,把手放到水龙头下,长舒一口气。
烧杯中,两股液体翻滚盘旋,却始终互不相溶,就像是纠缠在一起的太极阴阳。
“已经可以确定是傲慢了,但好像有点奇怪。”
田宇摸着下巴胡子,目光一直没有离开烧杯。
“哪里奇怪?”
“你的液体是无色的,这我还从来没见过。”
田宇说完,忽然想起什么,下意识皱起眉头。
他缓缓转过脑袋,上下打量罗阎,苦笑着说道:
“其实,你已经去银色子弹测过了吧?”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肖成说的那个无色罪人。”
“确实是我没错。”
罗阎看向那无色透明的提取液,心想也已经藏不住,索性大方承认。
田宇如释重负,笑了一声道:
“上午我们刚交流过,他说你是暴食,还给我看了照片,我以为自己误判了,一直怀疑到现在。”
“你直接判断出了我是傲慢?怎么做到的?”
罗阎有点不敢相信。
“因为每个类型的罪人,能力都有固定倾向,虽然也有分支,但却不会脱离本源,唯独傲慢是以自身为源,所以傲慢的能力也是最不确定的。”
“我当时猜测,应该是你的能力中存在针对圣水的部分,所以你应该是排斥圣水的傲慢,我把你这个类型称之为‘渎神者’。”
听到“渎神者”这个词,罗阎挑起眼眉,心中似乎有些开悟,但也没有直接肯定田宇的说法。
他虽然对神明有过怀疑,但从未和任何人讨论过。
质疑神明,可是这个世界的大忌。
而且,圣水和圣灰作为神的赐福,已经间接证明了神的存在,他拿不出反驳证据,所以也不敢轻易下达结论。
“但烧杯中已经有无色的部分了吧,为什么不是另一种可能,比如原本析出物就是无色的?”
罗阎说出另一种可行性猜测。
“因为那不是圣水,只是暴食消化液提取的替代品,你并不排斥罪人。”
“不过么,也不是没有你说的那种可能性就对了。”
“如果以后能弄到圣水,我可以帮你再测试一次,验证下真正的答案。”
田宇摊了下手,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他对结果很知足,虽然最终结论还没有得到验证,但总算证明了自己的判断方向是正确的。
“所以,你其实也是傲慢,对吧?”
罗阎瞟了眼烧杯中另外一半暗灰色液体。
“没错,我也是傲慢。”
田宇点头承认道。
“我听他们提起过你,但他们好像说你不是罪人。”
“离开银色子弹时确实不是,至于变成罪人的时间,大概是离开后的一个月里。”
“变成罪人,你不害怕吗?”
“这里是罪之城,没什么好害怕的。”
“而且,罪人在我眼里就是一个症状,没什么有罪无罪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