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你好像对罪之城很了解。”
“当然了解，我是银色子弹的退役士兵，虽然是几年前的事情了，但现在应该也没什么变化。”
“你说要到罪之城市区，可为什么要到市区，不能住在村子里或者镇上吗？”
“当然能住，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了，人烟越稀少的地方，吃人的野兽越多。”
“吃人的野兽？罪之城里还有野兽吗？”
“哈哈哈，小子，亏你还是大学生，连比喻都听不出来？”
“你的意思是危险越多？”
“比那更具体，是危险的人越多。”
“有多危险？”
“嗜杀的愤怒，饥渴的色欲，偏激的傲慢，吃人的暴食，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罪人，要什么样有什么样，清一色的独狼，个个都是杀人好手。”
“他们多半都在银色子弹的通缉名单上，赏金高到足以让你在罪之城一辈子荣华富贵，但贪图赏金的傻小子们，无一例外都死得很惨。”
疤脸男挑弄眉毛，为那些傻小子们默哀了一秒钟。
“能不能介绍几个？听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罗阎好奇地问。
“呵呵，你小子，我早就觉得你脑子不正常，看来还真没看错。”
“举两个最简单的例子，你在经过环山区的时候，很有可能遇到‘红眼’，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光用手就能把人的肠子掏出来。”
听到疤脸男的介绍，罗阎顿时愣了一下。
他在杀意爆发时也会红眼，莫非跟这个红眼之间有着什么关联？
会不会他和这个所谓的红眼，其实是同一类型的罪人？
“这个红眼，是什么类型的？”
罗阎问了一句。
“当然是愤怒，环山区几乎都是愤怒，只有极少数其他类型的独狼混迹在这里。”
疤脸男打开话匣子，意犹未尽地继续道：
“如果你在途经环山区时，看到失去内脏的遗体，至少九成概率是红眼干的。”
“不过么，要论环山区真正的怪物，红眼还排不上号，甚至连前五都进不去。”
“红眼虽然残忍，打起来也比较疯，但实际上的致死效率并不高，能称得上杀人机器的，非‘戮兽’莫属。”
“戮兽？听起来好像很厉害。”
“不是很厉害，是非常厉害，把戮兽算到人类里，我觉得都是对生物学的冲击。”
“为什么？”
“身高两米五，体重五百斤，一巴掌能捏碎人的脑袋，徒手能干翻一辆汽车，简直就是天生的肌肉怪物。”
“你遇到过戮兽吗？”
“遇到过，但我们在装甲车里，而且开得很快，万幸没和他起冲突。”
连银色子弹都忌惮的罪人吗
原来罪人可以强到这个地步
罗阎心中默念，没有再提问。
见疤脸男对戮兽如此评价，他对戮兽的印象不禁加深了几分。
事到如今，对疤脸男怀不起杀意，罗阎在心中有了些许猜测。
也许正是疤脸男在罪之城中的经历，让他看待罪人能够像平常人一样，这才没让罗阎感觉到排斥。
对于那些离罪人越远的人，他的杀意便会越重，这很可能是他对白袍女人怀有最大杀意的原因。
难道说，我真的是天生的罪人吗
明明想当法官的，却偏偏成了反面
还真是命运弄人啊
罗阎闭眼沉思，悄然无声。
疤脸男向三名士兵打了个招呼，旋即将脑袋靠在了车厢上。
时间过得飞快，但路途依旧漫长，三名士兵不敢犯困，可疤脸男却睡得很香，甚至打起了呼噜。
“到了，可以下车了。”
熟悉的粗厚嗓音响起，将罗阎从朦胧之中叫醒。
罗阎睁开眼，活动沉重而发麻的四肢，同时将视线抛向车外。
稍作缓解，他迈步走下押送车，观察起这从未来过的异域他乡。
这里阳光淡薄，空气中带着几分冷意，放眼望去，方圆数里看不见任何人家，只有一条直通入口的沥青车道。
道路终点，合金巨门矗立在前，两侧高墙无限延伸，让人一眼望不到尽头，士兵站在高墙底下，小得就像是一群蚂蚁。
这是人类创造的又一大奇迹，称它一声“黑色长城”绝不为过。
不过，这只是罗阎的个人感慨，在罪之城，它有着更官方，流传更广，也更为贴合的名字。
它被称为坚壁系统，亦或者“叹息之墙”。
坚壁系统是银色子弹的官方命名，而叹息之墙则源于罪人们的口耳相传。
身处城墙中，乞望外界却不得，一如希腊神话中身处冥界而乞求极乐的灵魂，这也是叹息之墙称呼的来源所在。
士兵护送下，罗阎迈步走向合金巨门，目光时刻打量着周围的黑衣士兵。
与押送他的士兵不同，这些士兵并不警惕，甚至有些两手空空，连一把手枪都没有配。
但无一例外，他们都带着一根黑色短柄手持物，像是电棍，却又不太相同。
他们似乎早已习惯了和罪人为伍，见到罗阎就和见到普通犯人没什么两样。
熠熠生辉的银色徽章，紧贴在他们每个人的胸口，徽章中心，刻着一颗斜向45度的子弹。
这就是银色子弹的标志吗
罗阎默念一声，将徽章符号记在心里。
“沪江罪人管理所，押运部队队长，林克勤，申请交接罪人。”
高墙下，疤脸男向负责人严肃敬礼。
“银色子弹环山区防卫部队负责人，张鹏飞，请上报罪人信息。”
“罗阎，19岁，籍贯沪江市，381008批次，02号流放者。”
“信息已确认，同意交接。”
负责人应声点头，两名银徽士兵立刻上前，走到罗阎身后，取代了原本士兵的位置。
“再见了，小子，别死得太快，我看好你。”
“哦，不对，是永别了。”
疤脸男咧嘴笑了一声，转身走向押运车，和他一同前来的士兵，也全部跟随离开。
轰鸣声响起，车队渐远，合金巨门前，罗阎目送车队，直到车队彻底消失。
他重新转过身来，面向那高耸的合金巨门。
巨门缓缓打开，露出将近一米的缝隙，门内两名士兵正在等待。
“进去吧，里面会有人带你登记信息，从此以后，你将隶属于罪之城，和沪江没有任何关系了。”
负责人转头看向罗阎，话语不知是提醒还是安慰。
罗阎静默数秒，长舒一口气，快步走进巨门。
机械运转，缝隙重新闭合，他没再向后看任何一眼。
沪江，就此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