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背着我，偷偷去我工作的地方大闹了一场，逼的对方给我下了一封辞退信，然后把我带到了那户人家家里…
他们看起来倒是很热情，留我父母一起吃了晚饭。”
“饭后，他们让我去房间里和他们儿子多聊聊天，增进下感情
……”
“可是我能和他增进什么感情？”
“那天，我就和那个断了一只手的小弟弟，两个人对视着，就这么傻傻对视着，谁都没有说话。”
“我看着看着他，就忍不住流泪，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为我弟弟的罪过放弃自己的人生，去给别人生孩子。”
“甚至还不是做媳妇…就是当一个生育工具。”
周瑾儿默默听她说着这一切，她带有哭腔的声音，到如今还能感受到当时的绝望。
“那个小男孩走到我面前，他什么也没说，用独臂拿起一张纸巾帮我擦脸。”
“不知道我父母和对方家长在外面聊什么，我只记得他们交谈甚欢，笑声，隔着房门都可以听到……”
“你能想象那种场景吗？我在屋内哭的心都碎了，可他们却仿佛谈成了一桩生意，宾主尽欢……”
“在我身边，只有那个小我六岁的男孩，静静帮我擦着眼泪。”
“那一刻我在想，可能，只有他在这一刻是真的关心我的。”
“所以你爱上他了。”
“就那个瞬间，我感觉……好像爱上他了。”
周瑾儿心中的猜测和女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他垂下眉，想来这女人最后还是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不然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父母走后，我顺理成章地在他们家住了下来。”
“原本我以为，因为我弟弟的事情，他们应该会对我充满恶意。但没想到，他们意外的对我很好……尤其是……他。”
“虽然断了一只手，他对我的照顾无微不至。
在我身体不好的时候，他会半夜起来，为我出去买药……甚至偷偷向我家里人打听了我的生日，在那一天，给我办了一个盛大的派对。”
“这是我在家里都没有的待遇。”
“我从来没有在家过过任何一个生日，我记得我在上学的时候，和妈妈说，别人家小朋友过生日都会出去玩，会有蛋糕吃。”
“我说，我好羡慕呀，妈妈，我也想吃蛋糕。”
她的睫毛颤动，能从她的表情中看出，那时候她真的很憧憬，家里人陪着自己过生日的情景。
“可是妈妈却给了我一巴掌……她说，什么生日，那是她的受难日……受了那么多的苦，到头来生下我这么一个不带把的，一个没用的废物。”
“所以，我真的很感谢他，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是真心对我好的。”
“我开始接受了这一切，每天在家里做家务做饭，等他放学回来，我把那时的生活，当成是上天给我的礼物。”
“如果这样过一辈子的话，好像也挺好的。”
“我甚至幻想过，他会娶我。”
她的头，和睫毛一起垂低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要出意外了。
“可我没有想到……”
来了。
周瑾儿就知道。
“那是一个夏天的下午，我从外面购物回来，一进门，就看到家里多了几双鞋，我知道，这是他有同学来了。”
“和往常一样，我将饮料食物放到他们所在的客厅，打了一声招呼后，就回卫生间去洗衣服了。可我刚刚接完水蹲下后没多久，卫生间的门被打开了。”
“进来的，是他的同学。”
两人四目相对，女人停顿了一下，她并没有把那些细节描述出来。
但周瑾儿都懂。
半晌后，她幽幽开口继续道：“我反抗过，可我的反抗迎来的，却是接连不断的殴打。我的脸上被打的肿了起来，头发都被扯掉了不少，鲜血淋漓的挂在那边。最后，我实在没有力气，甚至没力气发出呼救……”
“这时候，我透过那微开着的门，看到了一双眼睛。”
“一双满是愤怒的眼睛。”
“我以为我得救了，就算他身手不便，但这终归是他的家，只要他呼喊，他的父母就会赶来，赶走这个侵犯我的禽兽……可是，
可是他没有。”
“他站在门口，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直到结束。他同学离开的时候，发现了门外的他，居然还对他吹了一个口哨……
你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吗？”
周瑾儿摇头，他并不想去接这话头，想来那男人也没做什么好事。
女人一字一顿地叙述着，她没有咬牙切齿的癫狂，可周瑾儿却从她的平静之下，听出了更为令人窒息的绝望。
“他对着那个畜生笑了一下，然后用那只独臂，掏出一台手机，对着我一顿拍摄。”
“然后将手机拿给了他的同学，和那个畜生说，如果我敢闹，就让他把这一切公之于众。”
“这才是真的畜生……”周瑾儿终于忍不住，悄悄骂了一句；不经意间，他的拳头都已经捏紧了。
“从那以后，我的噩梦开始了。”
女人已经闭上了双眼。
“每天回来，迎接我的不再是无微不至的关怀，而是拳脚相加。他高兴的时候要打，不高兴的时候也要打，有趣的时候要打，无聊的时候也要打。”
“那几个月，我每天都被打的头破血流，可我又不能反抗……因为他对我说，是我背叛了他，我已经脏了……
现在他还愿意要我，是我的荣幸，我应该感激他。”
“他打了你多久？”
“多久……”女人嗫嚅着：“大概半年吧，后来我怀上了他的孩子，他开始一反常态，又作出初识时那番姿态。他对我许诺说，让我安心养胎，他会尽好一个爸爸应尽的职责的。”
周瑾儿不屑地笑了一下，好一个尽一个爸爸的职责，对这女人的义务，他是只字不提。
“他还当我是那个信任他，爱着他的女孩。”
“可我早已经看透了。”
“果不其然，当我为他生下孩子以后没多久，我就被赶出了他们家，
我还记得，他在门口看着我，我以为他是要给我送行，谁知道他掏出手机朝向我，手机里面播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