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惠将酒喝完,脸上的苦楚并没有因为酒精得以控制,只是化成一副难受后的蹙眉,好似更将她隐藏的情绪表露出。
我认识的兆惠,一直都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女人,但她聪明有个性,我很多时候都忘记了这个女人已经将近岁了,却可以有十几岁姑娘的魅力,又在很多时候,展露一个年长女人的理智与成熟。
我清楚,她是因为婚姻才变得如此理智,也是因为这一段婚姻,有了小智,而孩子需要年轻姑娘心智的陪伴,她是一个妈妈,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性格是她面对流言蜚语的一种成年人的保护,但谈及孩子所受到的委屈,她也会心疼,但也无力,只能愁苦,而愁苦之后,还需要强装开心的面对自己的孩子
我看着兆惠,苦涩的表情随着酒劲的淡化,渐渐消散,而凝重的表情也表明了她对小智身心安全的担忧,可是自己却没有办法去阻挡这样的流言,凝重的表情又掺杂了些许怅然和落寞。
我对兆惠说道:“别这样苦着脸我们都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兆惠将酒杯握在手中,随着吧台的光影照射在杯边而将其折射出不同的光彩,她轻轻转动,在彩色的光影间,她吐露出自己的心声:“怎么能不怪我呢?!如果我一开始就认清那该死的人渣,就不会有这些年的伤心事情;小智也不需要背负这些流言蜚语程枫,你不会知道,每一次深夜,我路过他的房间的时候,他的哭泣声比我这些年受的伤还要痛我无力啊,也陷入茫然,很多个夜里我都会想:如果我忍忍,是不是都不一样,至少孩子不是苦的”
阿乐姐握住兆惠的手:“这怎么能怪你呢!你的离开是正确的,许珪就他妈是一个混蛋,是他造成的局面,你和小智都是受害者,你别陷入无端的自责之中。”
“可是小智却因为我的选择,一直忍受着他才刚刚过五岁的生日啊,却要和我一样,学会假装,装的懂事,装的毫不在乎我看见他的笑容都是虚假的,可是我却不敢揭穿他,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看见他哭泣的面容,除了心疼,还能做些什么我是一个女人,我的名声可以毫不在乎,但是我的孩子,为什么要和我一样,受到一些谩骂和被欺负呢!”
兆惠的眼泪难以抑制了,宛如泪堤被掘开了一道口子,将心中所有的委屈和心疼,都倾泻而出了。
这是很错误的情绪控制了理智,看着兆惠的眼泪,我的心有着莫名的揪痛感,有这种感觉的不止我一个人,身旁的何柔清离开自己的位置,坐到兆惠的身旁,轻轻地抱着她。
好让她的情绪得以释放
这样的场面,男人是没有办法安慰的,我和老卢各怀着对兆惠的心痛而沉默着
直至她的情绪渐渐平复些,何柔清柔声安慰道:“小惠姐遇上许珪这不是你的错,也不要怪罪当时的自己,在一个没有安全、没有爱意的家庭里,错误的婚姻只会锁住你的光辉,离开是救赎的通道,显然你已经做到了小智是一个坚强的孩子,你独自将他抚养长大,你是一个伟大的母亲,但这世上总会有很多事情让人难以如愿,揪不属于自己的错误,会让自己迷失而且小智这么坚强,你也要坚强啊,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一起去解决问题,好吗”
兆惠将何柔清抱住,用手擦拭去眼角的泪水,对我们说道:“我知道他不是不在意那些小孩的话语,只是怕我担心,才会骗我,要演得乖巧懂事他所委屈的表情只会在夜里出现,我很多次想和他交谈,但话永远堵在喉咙小清,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知道他想要一个完整的家,却又担心我受委屈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听着兆惠的话语,忍不住联想出一个懂事小孩子在学校里所到其他小孩的嘲笑鄙夷而伤心画面,心中的感伤更加浓重
在杯沿散发的彩光里,我恍若看见了从前的自己,相似的遭遇让我更能够体会小智的难受和伤心。
他只是一个孩子,在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年纪里,承受着让成年人都难以接受的嘲笑和讥讽。
我忍不住想起小智脸上的表情,记忆里的他,总是一副开心的模样,笑容是有所收敛的,我本以为是与我刚刚相识的缘故,现在回想,这个孩子始终都有所保留。
时间来到傍晚,兆惠已经在酒精作用下,变得晕沉最终在酒吧的阁楼上休息了,阿乐姐忙着照顾她,而老卢要为开店做准备,所以我和何柔清便向老卢要了小智所在学校的位置,驾驶着车子行驶在浙江路上
因为酒吧里学校相隔比较远,我们大概花费了二十分钟,才赶到小智所在的学校附近,距离放学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我和何柔清在门外静静等候,而四周已经站满了起来接自己孩子的家长,悉悉索索的聊着什么,看着这样的画面,我的心情是复杂的:因为我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陪伴;但又有些开心,因为我和何柔清好似新婚夫妻一样,在一所学校外,等待自己的孩子般
何柔清挽着我的手,靠在我的身旁,脸上的情绪显然因为兆惠的事情而感到伤心,所表现出些许的落寞。
她和我一样,都担心小智的情况。
忽然间,我想到了什么,我看了看四周,最终在街道上发现了一家烧烤店,便拉着何柔清离开人群,开始朝门店的方向小跑。
“程枫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小智快放学了!我们不在外面等着吗?”
我没有回过头看着她,而是牵着她跑过斑马线,大喊道:“还有十五分钟,我想给这个坚强的孩子带点东西,奖励一下!”
何柔清看着前方的烧烤店,似乎明白了我的想法,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和我相对视,又更为坚定的跑在我的前方。
我们逆着人群,沿着开阔的人行道,迎着四起的微风,奔向街尾的烧烤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