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贵涮洗好,林玲已经将车开到了地下车库,并走了上来。他以为李贵一大早猴急猴急的,是想自己帮他捏捏肩膀。
没想到李贵却穿着士祥建工的工作服,背着一个大药囊,一副采药的架势。心中既失望又宽心。
失望是因为手艺派不上用场,宽心是因为昨晚万中豪喝了一点酒在自己身上耍酒疯,弄到很晚。
林玲问李贵这是要去哪里?要不要他帮着开车?
李贵略想了一下,昨晚几乎没睡,今天又要兼带采药,精神是有点不济,还是在车上睡一觉的好。
于是跟林玲说,那行,去江下村厂里,我正好在车上睡一觉,养足精神采药。
林玲嘴里答应着,心里却在狐疑,昨晚干嘛去了,做贼去啦?一大清早的说什么睡一觉养足精神。
上了车,李贵说,一会儿在路边买些好的水果,我带到寺里给老和尚吃。说完,头一歪,一会儿就呼噜整天价地响。
林玲边开车边想,这家伙昨晚是玩游戏还是看,还是那啥去了。嗨,就这事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憋曲死了。
到一家上档次的水果店,林玲买了一些香蕉,苹果,提子,桔子。便一路向江下村进发。早知道,就叫老公等着一起去了。但谁猜得到老板的心思呢?
到了江下村,林玲将李贵摇醒。
李贵的大奔进厂,自然是引人瞩目的,首先舒雅迎了上来,说,老板这么早到了呀?有没吃早饭?
李贵这才想起自己没吃早饭,于是对舒雅说,给我下碗素面,我要去青云寺。说完,去水龙头边用冷水撸巴了一下脸。然后才去舒雅办公室喝茶。
一会儿,厨房将素面端了过来,李贵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有舒雅在,林玲去了老公的房间里睡一会儿。
舒雅对李贵说,你吃慢点儿,没人跟你抢,别烫嘴了。
李贵噗地一下笑道,烫嘴了你帮我吹。
舒雅也笑了,说,要不要我陪你去青云寺?
李贵说,那可不行,佛门清静之地,有你在边上,我能清静吗?好了,我吃完了,走啦。李贵提了水果逃也似地走了。
行走在进山的路上,李贵一路在想,自己是不是操之过急了?这个事情成功之前绝对不能让万家钱下山。
万家钱已是逃难中人,他一旦下山,可能地还没来得及卖出去,那些债主就把他给逼死了。这事还得靠自己从中慢慢斡旋。
这次进山,一是给他报喜。二是由他自己决定是否卖土地。如果他同意卖地,那么就由牛得草上山来跟他谈,谈妥了,钱都收到了,万家钱才能下山。估计这个时间也短不了。
拎一小袋水果上山,对李贵来说,轻轻松松。好象是老远闻到了李贵的味道一样,李贵老远听到了白狐怜月的叫唤。
李贵有意轻咳了两声,白狐一瘸一拐地蹦了下来迎接。李贵爱怜地将他抱起,仔细查看了一下它的伤腿,腿是好了,但这终生残疾也落下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白狐怜月如果没有那次落难的机缘,又怎能皈依了佛法。从而证得正果,来生脱离畜牲道。
李贵将怜月放下,怜月摇着尾巴带着李贵进了佛堂。空寂大师正带着万家钱在念佛做功课。这是不可以分心的。
李贵将水果放在供桌上,也跪下拜了几拜。然后拿了几根香蕉带着白狐进山采药去了。
到了青峰岩下,李贵剥了两只香蕉给白狐吃,叮嘱它坐在青石板下,等他上来。说完从大药囊中取出安全绳绑扎在一棵坚实的大树上。然后,缓缓地将自己吊下去。
岩面陡滑,有几味治偏瘫的中药就在石缝之中,李贵小心地匍匐过去,一一收入囊中。
然后继续探底,去采各种各样名贵的中药。这些都是世面上见不到的草药,因为现在已经没有了以前的那些药农。人们生活水平提高了,甘冒生命之险的人,也就越来越少了。李贵是个例外。
李贵已经下到崖下两三个小时了,还没有上来。白狐在上面急得团团转,不停地在上面嚎叫。
就在白狐怜月要跑回寺中报信时,李贵背着大药囊和一大捆草药,顶着两个角上来了,眼睛肿的只剩一条缝。
原来李贵一不小心让大毒蜂给蜇了。当时李贵就惊呼不妙,赶紧用手接了自己的尿擦洗了一下。然后用采到的去毒草药嚼烂敷上,这才没有晕过去。
李贵背着大药囊和那一大捆草药艰难地朝寺院的方向回去。
白狐走在前面,一步三回头。等到了青石板路,白狐才瘸着腿,飞奔地跑回了寺里。一口咬住万家钱的裤腿往外拖。
万家钱不明所以,还问李贵呢?空寂说,八成是李贵有难,白狐报信,你快跟它去看看。
万家钱跟着白狐一阵快跑,在不远的地方找到了躺在地上的李贵。那头那脸肿成了一只小冬瓜。
万家钱喊了一声李贵。
李贵艰难地回应了一声,说,背药囊,扶我回去。
万家钱解下李贵的药囊,说,都这时候了还要什么药囊。
李贵艰难的说,扶我回去,还要用里面的药。
万家钱无奈背起了那个对他来说显得沉重的药囊。然后架着李贵艰难地往寺院走去。
刚进山门,李贵两眼一黑栽了下去。万家钱也被拖到了地上。
白狐又窜进寺里去咬空寂的裤腿。空寂走了出来,对从地上爬起来的万家钱说,快去切了屋角的南瓜,把南瓜瓤子敷他头上。
万家钱起跌字步地冲进了屋里,切了南瓜掏了瓤,敷在了李贵的头上。
万家钱敷好南瓜瓤子,艰难地将李贵拖到了佛堂地上,又从房里拿了一床棉絮给他盖上。
白狐趴在李贵身上,泪水涟涟的。
万家钱难过地说,师傅,李贵不会出事吧?
空寂说,遇劫消劫,他遇到了最毒的山蜂。幸亏当时他自己用了药,要不然几分钟就没命了。
一僧一俗一狐守着李贵,直至晚上八九点钟李贵也没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