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秋盈静静地站在李贵的身旁,虽然不知他心中所思所想。但由己及人,也知道他在触目伤怀。
良久,李贵回过阳来,抱着一箱酒,带着孟秋盈去了街西头的范大娘家。范大娘家是开殡葬用品店的。
店里的生意十分冷清。并不是现在死人少了,而是实行了文明殡葬制度,不允许放鞭炮和烧纸钱了。移风易俗净化空气和防火灾。
“大娘,今天过节,我给你送点酒过来。种子我知道你自己会包的。”李贵发现范大娘脸色很不对。
“贵子,你来就来,还买什么东西,花那个冤枉钱。”范大娘有气无力地说道。
“大娘,你是不是生病了?八成是阴虚脾胃出了问题,有没有到医院去看?”李贵关心地问道。
“前儿到看,光检查就折腾了一天,说可能是胃有问题。花了几千块钱,开了一大包药回来。结果我儿媳妇回来说,那都是补药。怕再上当就没去看了。”范大娘显然是对医院很失望。
“大娘,你这病是要慢慢调理的,这样,我先给老街坊们送过节的酒,下午来带你去松鹤堂看病。”李贵说道。
“现在的中药都很贵,我可看不起。要是你爷爷还在那会就好了,不花钱。”范大娘很是感慨和失落。世风和悬壶济世的土郎中一起走了。
“松鹤堂每个月有一个义诊名额,包看病,白送药,我先去送酒,下午我们一起去。”说着李贵站起来,带着孟秋盈去送下家了。
“她儿子媳妇不会带范大娘去看病吗?”孟秋盈不解地问道。
“他们都出门打工去了,有家的地方没工作,有工作的地方没有家。嗨。”李贵一声长叹。
他想一定要努力奋斗,就近建一个庞大的低科技企业,解决众多文化不高的人的就业,以便让他们更好地照顾家庭。
这只能说,李贵还是文化太少,现在都腾笼换鸟,搞高科技淘汰落后产能,他要真搞那样一间企业。一定是立马胎死腹中的。
这种企业除非建在东南亚和非洲还差不多。不过李贵后来真在非洲建了企业,当然这是后话。
“松鹤堂现在真的搞了义诊吗?怎么没有看见宣传。”孟秋盈问题就是多,过嘴不过心。
“人家松鹤堂那是积阴德。什么叫阴德,阴德就是做好事不留名。”李贵边说边从后座搬下一箱酒。这箱酒是送给卖豆腐的郭大伯的。
郭大伯店里摆着白嫩的水豆腐、金黄的油蛋腐、豆干、豆芽。
李贵将酒放在里面的桌子上,然后走到了后院。看到郭大伯正在那里洗盆子发豆芽。
房子很老旧了,再加上做豆腐发豆芽,整个屋子显得很潮湿。墙上绿苔斑斑,好在是要搬了,要不然这卫生肯定不合格。
“郭大伯,你这是要发豆芽啊?”
“小贵子,你怎么跑过来啦,今儿过节,就在家里吃饭,一会儿你伯母给你们炸油豆腐吃。”郭大伯看到李贵和孟秋盈的到来,很是高兴。
“不了,今儿过节我给你送点酒过来,我还要带范大娘去看病呢。”
“你自己有钱攒着买房子娶媳妇,要你乱花钱。这丫头挺义气。可别嫌我们小贵子穷。”郭大伯在那天送肖北山的葬礼上,看到过孟秋盈的义举。
“大伯,我不嫌他,可人家嫌我。”孟秋盈笑道。
“他敢,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郭大伯作势要打。
“她要我上门。”李贵怕挨打,赶紧招了。
郭大伯愣了一下,高举的手放了下来,笑着对孟秋盈说:“这事我们慢慢商量着办。”
郭大伯是很传统的人,上门女婿自古以来,不是无路可走的人,都绝对不会走这条道的。他可不希望李贵做了上门女婿,将来一点人生自主权都没有。
“大伯,你们还要多久搬迁啊?”李贵赶紧转移话题。
“还有半个月吧,我都愁死了,以后上了楼,这生计怎么办?楼上又不能做豆腐。”郭大伯一张脸耷拉下来,发愁。
“好在要搬迁了,就你这作坊,环保和卫生检查就会被封了。”李贵说的是实话。
“你放屁,你从小吃到大,只见你长得高高大大,也没见你生病。噢,现在条件好了,你反而看不起从前的郭大伯了。”郭大伯不喜欢李贵说忘本的话。
李贵心里也委曲,你跟我置什么气,你自己看不清大好形势。
“到时候我去给你找个地方做豆腐吧。”李贵给郭大伯点上一根烟。
“不做了,我儿子也跟我说了。到时找个地方要租房子,有了场地还要环评,检疫检验。这豆腐才卖几个钱。”郭大伯深吸了一口烟,这五十多岁的人,离死还早,可真不知该干什么!
“郭大伯,听我的,到时我去找地方,上一套设备。再找一个环评中介搞一套手续。做大了本就回来了。”李贵是真心想帮郭大伯。要不然这把年纪,你让他怎么活,他只会做豆腐。
“那得多少钱?得好几十万吧?你就吹吧,反正吹牛不上税。”郭大伯白了李贵一眼。
“这事就这样定了,我来投资豆腐厂,你来做主,赚了钱一人一半,亏了算我的。”李贵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按现在的情况大多小作坊都会倒闭,他办个大规模的豆腐厂,兴许就成了。
“你小子可不能去贷款,多少年轻人提前消费和借钱创业,后半生都给毁了。”郭大伯这人心好,可不想因为自己失业毁了李贵。
“你放心好了,到时我真有办法。我现在都开装修公司了,以后你的安置房就让我来装修,成本价。”李贵为了让他信服,把自己的破公司显摆出来了。
“你不骗我?”郭大伯歪头看着李贵,一脸的怀疑。
“大伯,是真的。”孟秋盈瞬间为他们这种穷人之间的情谊感动了。
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真是仗义每多屠狗辈。她这种生活在优越环境中的人,缺少的就是这种真情毕现的感动。
“那你看着办吧!”郭大伯不较真了,必竟他也舍不得,这做了一辈子豆腐的手艺。
“那行,我先去其它街坊家里送点酒。”李贵起身要走。
“对了,小贵子,听居委会的说,这里的大樟树也要锯掉,街坊们正想办法要保下来呢。毕竟大家的念想都在这里,锯掉了就啥也没有了。”郭大伯想起这事,跟李贵说道。
“啊!真的。”李贵脸色煞的白了,身子也晃了晃,最可怕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