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几天就要出国了，分管学校人事的吴副校长找到袁荣发，非常委屈告诉他原来学校想在他出国之前破格提拔他为副教授，只是由于目前的学校舆论压力，不得不暂时把这件事情停下来，不过学校已经决定，等袁荣发学成归国第一时间给他落实职称、待遇。袁荣发没有太大的反应，表示理解学校的难处，并保证出国认真学习，回来为学校服务一直到死。吴副校长对袁荣发的表态大吃一惊，想到前两天黄老主任向他保荐袁荣发担任药学系主任的事情，瞬间对这个淡泊名利的小伙子产生了好感。
时间是一个好东西，它可以冲淡一切同样也可以证明一切。袁荣发的出国相当地静悄悄，走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随着时间得推移，就连他所在的药学系也渐渐忘记了这位领导的存在。没有人知道他会什么时候回来，也没有人去关心他的状况。黄老主任自从那次中风再也没有回来上班，索性连研究生也不带了，成了名副其实的赋闲在家，而他却对远在海外的袁荣发时时记挂在心上的，经常通过袁荣发的妻子了解他的境况。
这年年终，学校召开老干部新年茶话会。在这个研究中国传统医药的大学里有一个很好的传统，那就是特别重视老教授和老干部。因为教授如酒，越老越值钱，尤其这些研究传统医学的国医大师们，他们个个都身怀绝技，往往能把一些重要领导的重要疾病医治得妥妥当当。学校也因为这些个国医大师、老教授们赚到了很多政治资本而各项事业都蒸蒸日上。把一些赋闲在家的老教授老干部召集起来共谋国是校情，是这个学校的一项非常重要的政治工作。学校的大大小小的领导干部也特别关注这个看似平常的茶话会，因为总有一些学校重要的信息在这里提前释放。
同往年一样，学校的所有党政领导都参加了茶话会。茶话会的所有议程也安排地相当丰富和紧凑。只是跟以往不同，茶话会是由分管人事的吴副校长主持，茶话会的总结是由分管学生工作的黄副书记发言。在座的老教授们好像略有所悟，有的就掐起指头算了算，叹了口气，口中念念有词得说到“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而主席台上坐两位正校长和正书记，他们头顶上渐渐发出的光芒映射在台下老干部的脸上，老干部们互相望了望，交流了一下眼神，心想我们的头发也是掉到这个份上退的休。主持的副校长和发言的副书记显出格外的谦卑，尽量做到能够与在座的每一位老教授们互动。老教授们感觉到两位领导交谈的内容与语气就像前些年校长书记与他们说的一样。大家心里就更加明白了，也许明年的茶话会上，他们两就会坐在主席台的正中间了。
分管人事的吴副校长在与其他人寒暄完以后，最后特意来到黄老主任身边坐下，非常关心的询问了他的身体状况，看到黄老主任身体保养得神采奕奕，希望他能出来带研究生，再发挥一下余热。黄老主任看到吴副校长那么热心，大有受宠若惊的样子，表示只要身体允许一定会出来为学校培养研究生的。体面的话说完之后，吴副校长特意把身体往黄老主任的方向移了移，凭着多年的为官经历，黄老主任立即明白，下面的谈话将十分重要与保密，也立即把自己的位置大幅度地向吴副校长靠拢，靠拢的距离近到足以让吴副校长的牙齿咬到黄老主任的耳朵。吴副校长立马严肃了自己的表情，极其小声并且开门健身地问道“这个袁荣发已经走了三年多了，按道理完成硕士的学习应该回来了，怎么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啊，是不是出现什么变故啊？”黄老主任听完吴副校长这段短促焦急的问话之后，不急不慢得舒展开刚才蜷曲得身子，面部的表情也同身体一样打开，抿了抿还稍微有些歪斜的口角，声字圆润得对吴副校长说“小袁已经顺利完成了硕士的学习，现在正在攻读博士学位，如果正常的话，再有两年就能学成归国啦。”黄老主任这段答话显然有一些表演的成分，吸引了周围几位老教授的注意，大家都纷纷上前询问，才知道曾经那个袁荣发竟然获得了在日本硕博连读的机会，老教授们纷纷从专业和人事的角度展开讨论，觉得如果袁荣发学成回来学校怎么也要给他落实一些政策。黄老主任等大家议论完，对着吴副校长意味深长地说“吴校，等小袁回来你一定要关心他的成长啊。”吴校长立即习惯性得连续快速紧密地眨巴了好几下自己的眼睛。郑重表示学校一定会按照规定落实人才政策，不让一个人才从学校流失。
有关袁荣发的消息也就停留在释放到这场茶话会的几个人讨论的层次上，而关于学校领导的调整的信息却通过这场茶话会上散布到了学校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