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由学校的校长向教授主持。
“同志们，今天我们在这里隆重集会，主要是为了祝贺我校药学系副主任袁荣发同志成为我校有史以来第一个能东渡扶桑，去进修深造并且传播我国国粹的学者，袁荣发同志在业务上刻苦专研并且不断创新思维开拓科研新领域……”
听着校长的这一通开场白，袁荣发没做太多强烈的反应，仿佛在预料之中。而坐在另一头的黄老主任却像在费力的听一场外语报告会一样，怎么也搞不清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随着会议议程一项一项的进行，先是分管科研的副校长宣读表彰决定，后是分管后勤的副校长颁发奖金，接着袁荣发本人谈谈个人感受，最后党委书记做总结发言，黄老主任才慢慢领会了今天这个会议的精神。原来药学系的袁荣发袁副主任拿到了日本富士山大学药学部的研究进修的邀请，并且是由日本的教育省提供全额的奖学金，这个名额全国不过才五个。袁荣发一直和那个山本教授保持着紧密的联系，帮助山本做了大量的研究工作，所以那个鬼子教授帮他申请了出国深造的机会。而那份闹到纪委的信，正是袁荣发的留学通知书。
黄老主任瞬间一个人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里，旁边的人说什么他什么也听不见了，后来继续发生的事情他也模糊了。也不清楚会议何时结束，自己何时何地用什么方式返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就感觉自己的耳朵里充斥了另一个世界的嘈嘈杂杂，好像是有人在吵架，又好像有人跟他窃窃私语，过一会又仿佛有飞机起飞和着陆…
袁荣发只用了一场会议的时间让自己立刻成为了学校里的头号名人，走在路上即使遇见平时不太相熟的同事，也会被别人的一通热情招呼温暖地体温升高而慌不择路。袁荣发没有被周围热烈的气氛所感染，他一下子仿佛进入了与周围环境相反的一个境地。他有条不紊地思考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为即将到来的境外求学之路做好准备。但是在准备这些事情之前，袁荣发觉得首先要找黄老主任好好谈谈，为之前的年少轻狂向老领导诚恳得道歉。
星期一的一大早，袁荣发早早地来到自己的办公室来打扫卫生，打扫的认真程度绝不亚于一次实验室清场的技术要求。袁荣发细细得清扫着每一个角落，他的所有嗅觉味觉和听觉都在时刻注意着隔壁黄老主任办公室的动静。按照以往，这个时候黄老主任早就坐在自己的老藤椅里休闲得看着自己亲手泡好的茶冒热气了，可能袁荣发把柜子抽屉小心地抹完后都没有听到一丝动静。袁荣发小心翼翼地拿着簸箕猫进走廊，路过黄老主任的办公室时候押慢了脚步，正在他想把头转向过去欲探究竟的时候。身后突然蹦出一个小姑娘不太高兴的声音“袁副主任，别看了，黄老师生病了今天不来了。”袁荣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阵高频振动吓得后背一激灵，手一抖，簸箕没拿稳，把一上午认真收集的灰尘抖落在了黄老主任的门前。袁荣发回头发现，小秘书黄海燕满脸充斥着不友善的表情站在那里看着他刚才这一幕的演绎。被下属看到了自己亲手创造的尴尬，此时小秘书黄海燕俨然是领导，而袁荣发却像是犯了错的下属，站在那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黄海燕快步走到袁荣发跟前，拿下了他手中的簸箕和扫帚,蹲下身躯，一点一点把尘土摞进簸箕。看着黄老主任的学生在他的门前一点一点得把土扫进簸箕，袁荣发感觉这好像一种仪式，一种神圣的仪式，想到这他身子不由的一颤，一股不祥的感觉从脚底上升瞬间上升到了他的头皮。
袁荣发只觉得头皮一阵酥麻，立刻转身下楼直奔黄老主任的住处。黄老主任的家就在学校一墙之隔的学校家属区内。袁荣发几乎没有用一根烟的功夫就来到家属区，他大步跨上黄老主任住的两层楼，没有做任何的犹豫便敲响了房门。黄老主任的女儿开了门，见是袁荣发，脸上的肌肉立刻抽搐了起来，用牙要着嘴唇，眼睛里也泛出了泪花。袁荣发见黄老主任的女儿如此反应，没等她说话便直接进了房间，看见黄老主任躺在床上，他发现黄老主任的嘴巴有点异样，凭借一个医学院校教师的专业直觉，这个是典型的口角歪斜。黄老主任是中风了。
黄老主任觉得有动静，微微得抬了抬眼皮看了看，见是袁荣发便又双眼闭合，歪斜的嘴角微微得抿了抿，极力保持着不让嘴里的口水夺唇而出。黄老主任的女儿紧跟着进来，欲对袁荣发发起一场声泪俱下的讨伐，没想到还没有等她张口，袁荣发突然蹲在黄老主任的床头，声泪俱下得来了场罪己诏。袁荣发边哭边回忆起黄老主任怎样提携有恩与他让他步入仕途，回忆起自己如何少不经事伤害了黄老主任的名誉和健康。说到动情之处，袁荣发泣不成声，言不由衷，为了能顺利地完成对自己的控诉，袁荣发玩命得用拳头击打自己的胸口，锤出的声音空空作响连着黄老主任的床也阵阵发颤。
这一场景让一旁的黄老主任的女儿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处理。一直躺在床上的黄老主任终于发了话， “荣发啊，没什么事，这也有我的责任，我问题不大，休息休息就好了，不要这样了，看见你这样我也不好过啊。”黄老主任说这话显然很吃力，就好像嘴里含了一块糖又不让糖掉出来。袁荣发收到了老主任模模糊糊的指令，立刻收住了激动的表情，接过黄老主任女儿递过来的面纸擦了擦，便又立刻握住黄老主任的手，非常小心的问起了他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