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德不相信有人能轻易侵入秘境禁制。
像上次丁白无意间闯入,阵法也做出了反应,只是他能活着进来有些出乎意料。
不过这也正常。
这座阵法本来就是先祖遗留,上千年岁月磨砺,阵法好多地方都出现了退化迹象。
然宗门随着秘境灵气的逐渐减少,修为一代不如一代。
好多法不传六耳的秘术,因为灵气稀薄缘故无法修炼,几代人下来,大半失传。
这座阵法好多关键地方,需要更深层次的道法理解。
现在这代人想修复也无能为力。
正如水底那头护山灵蛇。
几百年光阴盘踞寒潭洞穴,因为无法像先人时期走江化蛟,只能保持灵蛇形态蜗居深潭,直到肉身腐朽。
这代修行者何尝不是如此。
修行者游历天下,历尽人生百味,方能悟得天道真意。
只有悟得真意,方能盗化天机,摆脱天道桎梏。
然而外界灵气几无,顶破天也就撑出几个所谓大宗师级别筑基初期。
外出游历,意味离开洞天福地。
他们将在整个体会人生百态中,失去相对浓郁灵气支撑。
如此非但不能提高,反而会被外界稀薄灵气下的污浊侵蚀,加速肉身腐朽。
不去体会,又无法从心境层面得到本质提升。
这就是修行界的“走江困局”。
无解。
上德往远处望去,杂役班住所灯火阑珊。
他心念微动,快步往那边走去。
入夜后,这里没有什么娱乐,大伙儿都睡得很早,只有各个牲畜棚挂着的灯笼在微风下摇曳。
余德隆房门被敲响。
“谁?”
睡意蒙眬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我,上德。”
可能是上德半夜突然过来让余德隆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不到十秒,他就起来打开了房门。
“上德师叔这么晚过来?”余德隆嗓音中还带着睡意。
“别问。”
上德语气严肃,“叫上几个信得过的人,检查所有杂役弟子,看谁今晚出过门。”
余德隆不敢怠慢,赶紧披上衣服,把隔壁的李长荣叫醒。
李长荣又敲响了丁白的门。
对他而言,丁白就是值得信任的同伴。
丁白走出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没睡醒的疲惫。
他当然知道上德过来找什么。
“怎么回事?上德师叔怎么这么晚过来,莫非这个点想弄点好东西打个腰台?”
“少问。”
李长荣赶紧打断他的提问。
随后杂役班二十六人全都被叫到了院子里。
上德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什么话都没问,径直进了屋。
每一间屋。
可什么都没发现。
事实上,他也不确定自己该找什么。
回到院子,众人一脸懵,“你们今晚有谁出去过?”
上德的语气相当严肃。
人群里好几个人举起了手。
这些都是入夜后出过门的,当然也没什么大事,无非就是出去遛个弯之类。
上德并未得到想要的回答。
“今晚大家睡觉多注意点外面动静,一旦发现异常,赶紧来天名峰通知。”
李长荣凑了过去,小声问:“莫非有人入侵?”
上德瞪了一眼,没有回答,转身便走了出去。
这一闹,让大家伙睡意全无,全都聚在一起讨论上德半夜过来什么意思。
丁白当然加入了他们的讨论。
得出的猜测很多,没一个靠谱。
其实不少人相当期待有人入侵,希望有人捣毁这个鬼地方。
毕竟他们都来自现代社会,谁愿待这种连电都没有偏僻山村。
没人不想回归社会。
随心所欲跟朋友网上聊天,闲来无事打打游戏,点点外卖,在他们心里,离开了这些,活得再久,生活也失去了意义。
……
然而他们的期待终究是梦想。
一连过了好几天,也没看见有任何外人入侵的样子。
丁白这几天很老实,什么也没干。
那晚惊动大蛇后,他能用神识感受到山上几位轮番出现在水潭附近,有时候夜里也有人藏在附近观察。
杂役班这边自然是重点。
不过这些从炼气后期到筑基期气息,没一个跟留在母亲体内的符意气机对得上号。
丁白甚至怀疑,是不是搞错了地方。
安全机构的地图还原判读,也没有百分百把握指向孤云山。
只是吻合率比其它地方高出一些。
僅此而已。
他还是决定先探查采霞峰再做打算。
如果无法找到何歌,他打算先行撤离,将这里的情况向749汇报,至于他们该怎么处置,那是上级首长操心的事。
又过了几天,等山上几位修行者气息不再出现附近。
丁白趁着夜色,绕过天名峰山脚,直奔采霞峰。
采霞峰就在秘境禁制边沿。
山不高,却很陡峭。
上山的路几乎呈六十度角,每走一步,不用弯腰,指尖都能接触到前面高两级台阶。
加上夜色深沉,攀爬在陡峭的石梯上面,一步一滑,下面就是陡直的崖壁。
如果不是修行者,走完这条近千步的阶梯,能把一个经常锻炼的年轻人累成狗。
山顶不宽,沿山体建起了四五层梯状建筑。
不知道是不是山顶有水的缘故,山上雾气很重,地上飘着棉絮状雾团,肉眼很难看清本来就不好走的上山阶梯。
采霞峰建筑物看上去不如承德宫古老,砖木结构,看上去也就近两百年的东西。
不过山道旁挖出了很多石窟。
看起来就是一间间房间,无门无窗,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丁白只能凭神识感知,慢慢向上寻找。
一圈下来,感受到了四个人气息,却无法确认何歌是否身在其中。
四个人明显修行过,其中有一人境界高些,差不多筑基中期,另外三个感觉大差不差,也就炼气初期四五重到中期三四重上下。
何歌不是修行者,如此短时间,不太可能从完全不懂修行,一下飙升到炼气初期四五重境地。
丁白越发不自信,感觉找错了地方。
这时,屋子里有人说话:
“师姐,能不能陪我出去一趟?”
“出去干嘛?”
“上厕所。”
也许附近没人居住,他们的对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这是间建在山体凹陷处的屋子,上山下山唯一通道从门前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