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钟刚过,阿明就赶到了县城车站,见到售票“大卖场”内外人山人海,看不到尽头的“长蛇阵”,买票队伍总会如期而至,车少人多,一票难求。
排队大爷说昨晚上好多人裹着军大衣、双手揣进衣兜,挺立在寒风中彻夜排队,忍着饥饿,拼尽体力。
即便如此,买到一张票的激动程度,也堪比中了彩票。阿明心想:这样子想能买到去广东的车票,其成功的希望几乎为零。
“阿明,阿明你是去广东吗?”阿明被背后洪亮悦耳,而又熟悉的声音惊醒:“哎呀,是阿光战友,我准备买票去广东啊,战友你呢?”
“你现在肯定是买不到票,昨天去广东票就没有了啰,我是通宵交换排队,还带着小板凳,昨晚上排了十几个小时,好不容易才买到二张票,偏偏我家婆娘她不想去广东了,现正在找窗口退票呢,”阿光战友愁绪满怀的说道。
“好啊,我正在为买车票发愁,老战友你的票退给我吧,”阿明喜悦心情一下子就像是雪中送炭似的添加了温暖。
九十年代初期,农民除了能吃上公交剩余的新鲜粮食外,几乎没有什么副业收入,最大的收入,就是养几只母鸡,指望每天下几个蛋,等积攒的差不多了,再拿到集市上去换些钱,用来补贴家用。
家里买来的油盐酱醋里,都有母鸡屁股“银行”的功劳。
阿明看到候车室里遍地铺满行李,旅客上车的时候,大包小包都得举到头顶,乡亲伙伴七手八脚帮忙扒拉。
肩上扛一个,手里提两个,提手系在一起,生怕落了哪个。
眼前乡亲们扛着行囊,尖声刺耳的呼喊“快点急啰,你个娃儿死哪里去,车子要走到噜。”
阿明沉闷的思绪被打断了,老战友从裤口袋里,掏出二张皱巴巴的车票:“阿明我们先去吃饭吧,中午12点钟的票,早得很呵”。
阿光战友指着车站右手边“兵哥哥粉店”,上那填饱肚子,阿明沿战友手指方向瞄去是一个“苍蝇馆子”,屋顶棚上支放上几块摇摇欲坠的石棉瓦,感着这屋子就要散架了。
店面内很狭小,桌子板凳就直接摆在外面的街上,食客们早已占满了凳座。
虽然墙上挂着菜单,但这里并不像有点菜的动向,阿明跟随老战友在店铺内外来回走了一圈,没找到位子坐。
“你们俩个要吃啥子东西,”阿明煞有其事地对老板说:“要点一碗米粉,”老板漫不经心:“你们等一下吧。”
桌子上一对年过半百的夫妇俩,正吃着晶莹剔透而柔软有弹性的米粉,裹上辣椒酱汁,似欲为了不让凉粉断开,轻轻夹起来就赶快往嘴里送,呲溜一声,入口清爽如泉水叮咚作响。
阿光战友嘴巴上,口水粘液往外流的样子:“我们就吃这米粉,”阿明应声道“好啊,我也想吃,老板,老板两碗米粉好多钱。”
老板忙着说“一块五一碗,但你们要等等。”
阿明看到粉馆老板脸无表情、双手挥舞竹杆,在铝桶锅内挠挠放放,锅水温度上不来,煤炉子煤球发出一点点火光,这半息不灭的炉火,何时能吃上米粉呢,哪是候年马月的事。
“阿明我们等等吧,反正简单吃一点就行,”阿光战友指有一桌空位说:“坐这里吧,他们这俩个年轻娃可能是等久了没耐心就走了。”
“阿光战友啊,你看炉子上的小火苗,烧开壶水要半天,粉馆迟早会关门的。”阿明瞧了一眼煤炉子说。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随着务工流、学生流“井喷式”增长,繁忙的车站旁边,搭起好多简陋的小卖部及米粉馆。
在一些低矮的棚子里,几张低矮破旧的桌子与摇摇晃晃的方凳。低矮的案板上摆放的是原材料与调味品,黝黑的灶台零散的洒落一些残菜剩汤。
当时年代这样的“苍蝇馆子”处处可见,虽然卫生环境差,但原生态食材美味可口,现在只能回味。
“阿明你看看这个米粉馆老板,好像是老班长”,粉馆老板头上盖着高白帽子,脸面被口罩罩着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洞洞有神的眼睛。
那雷利风行而忙碌的双手,身材硬朗挺立,还不断地观察周围的动情,似乎确查到客人当中,有“敌情分子”存在,完完全全是在部队学习过《侦察人物识别》课目,一看就是部队当侦察兵回来的精神小伙。
“阿光战友,阿光战友是我们的老班长呢,听说老班长他从部队退伍回来分配到水泥厂,他没去上班而选择自主创业啊。”阿明再次走近,而细心打量一下米粉馆老板,“老班长,老班长我是阿明啊”。
“咧,阿明你好,我们有三四年没见面了,你要去哪里啊,”老班长一脸惊喜又带有几分羞涩问道。
“阿光战友你快过来啰,是我们老班长”。
战友他们三双手紧紧握住,此时的心情憾概万千,回想在部队时工作、学习、训练的场景以及对生活充满期望和追求,而现在他们街头相遇,战友们创业、待业、打工的伤感,与现实生活的差距越来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