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幽暗阴森的地下室,陈言坐在布满灰尘和蛛网的木椅子上,面对着光头和两男一女组成的审讯小队。
他的面前是一张木桌,木桌上燃着一支垂垂老矣的红烛。
一灯如豆,点亮了附近屈指可数的方寸之地。
“姓名。”
“陈言。”
“年龄。”
“十八。”
“性别。”
“男。”
压抑的气氛中,一问一答,语气平静如水。
“你是不是脑残,被人抓到这里了连个屁都不带放的!信不信老娘一刀剁了你!”小太妹终于忍不住了。
她的上衣穿着无袖露脐装,下半身是超短的牛仔短裤,脚蹬一双浅灰色的小皮靴,身上到处挂着花花绿绿的吊坠,水蜜桃心耳环就连陈言看了都觉得耳朵疼。
面对太妹的指责,陈言耸了耸肩:
“既然之,则安之,事情总归是可以商量的嘛,不妨说说你们抓我来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就是你弄死你!”太妹一拍桌子,随手抄起手边的铁棍。
“子衿!”
光头喝退了太妹,目光回到陈言身上,继续做着笔录:
“婚姻状况。”
“未婚。”
“是否订婚?”
“没有。”
“没有?你确定?”光头又问了一遍。
“确定!”
啪!
光头重重一拍桌子:
“奶奶个哨的,没良心的狗东西,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老大,别激动。”旁边长相斯文的手下轻抚着光头的胸口:“让我来问吧。”
“问,必须问清楚,今天要是不把话说清楚,就把这小子给我,给我弄清楚了!”
陈言翘着二郎腿,一脸的玩味。
对方不敢对自己怎么样,显然是因为他的身份。
那斯文男人推了推眼镜,坐到陈言的跟前的凳子上:
“ 陈先生,刚才我们老大问你的事情,你确定如实回答了吗?”
“确定啊。”
“那你和莫家小姐的事情?”
“吹了。”
“吹你娘!”光头的暴脾气又涌了上来,好几人出手才将他拦下。
“是什么原因告吹的?”
“因为女方的家属是混黑社会的,我陈言一个阳光大男孩,怎么能跟黑道搅在一起。”
小房间里一片死寂,只剩下陈言一人发出令人不耐的呵欠声。
“没猜错的话,这位就是莫叔叔了。”陈言看着光头道。
“哼,你这毛头猴子倒是聪明。”光头大大方方承认了。
卸下了伪装,光头也不再藏着掖着,一股浓郁的北方腔调脱口而出。
他说话的语气和嗓音都和电话里有着明显的区别,这也是陈言当时没能认出他的原因。
“叔叔抓我来,是因为我拒绝了莫离学姐?”
“你也知道?”莫鸿朗狞笑道:“我女儿从小到大,可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不对吧,你女儿刚刚才被人诬陷来着……”
“少说废话!”莫鸿朗猛拍桌子,指着陈言的鼻子怒道:“今天必须把话说明白了!”
“你和我女儿到底能不能成!”
“不能。”
“为什么?我女儿哪点不好了?”
陈言暗暗思索了一刻。
要说哪里不好,好像真没发现莫学姐有哪不好。
不过就算是完美无缺的女孩,他就必须得娶么?
“或许我们不太合适。”他找了个借口。
莫鸿朗重新坐回椅子上,打开搪瓷杯盖,小抿一口苦丁茶,语气放缓: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都听说了,你也是从小习武的,也是优等生,甚至你们都喜欢搞那些文绉绉的狗屁艺术,你们以后肯定会有共同话题,你们的孩子也一定能够培养成才。”
“这个……”陈言吞吐道:“我倒是没想那么远,只是我和学姐认识的时间太短了,而且我想这样的联姻方式对我们都是不公平的。”
“怎么就不公平了?你有女朋友还是有心上人了?”
“暂时没有。”
“那不就结了!”莫鸿朗用力拍了下大腿,振振有词:
“既然你没有心上人,为什么不试试和我女儿交往呢?叔叔也没有逼你,你们可以相处个把月,要是真的合不来,到时候再谈嘛。”
陈言皱眉不语,陈思着莫鸿朗所说的话。
思来想去,倒是也有道理。
要不……
正想答应下来的时候,脑海中闪过李小雨清丽的微笑。
他摇了摇头,抬眼看向一脸期待的莫鸿朗:
“抱歉叔叔,我还是觉得不妥。”
“你小子油盐不进啊!”
一旁的男青年走上前,在莫鸿朗耳边低语了几句。
“老大,这小王八犊子如此不上道,要不我们弄点药,生米煮成熟饭得了。”
莫鸿朗缓缓颔首;
“不错,就这么办。”
你们说这种话的时候都不避着人的吗?
陈言听得一清二楚,嘴角连抽带挂,差点骂娘。
“叔叔,要是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哈……”
“不急不急。”莫鸿朗随手一招,十几名黑西装鱼贯而入。
“现在已经十点多了,这么晚了,你回去叔叔不放心,你先留在这住一晚,赶明儿我亲自送你回家。”
“不用麻烦了,我的行李还落在路上了呢。”陈言摆手微笑。
“我已经让人帮你拿回来了,喏,就在那。”
莫鸿朗顺手一指,陈言的行李果然堆放在小屋的一角。
陈言的额上淌下了热汗。
“这,这样不太好吧。”
“没事没事,我和你爸是老交情了,过了命的交情。”
说完,他向身边的男青年吩咐道:
“带陈言下去休息,好好招待!”
“是。”
陈言还想挣扎,凶神恶煞的黑西装们已经围了上来。
“小哥,下手够黑啊,跟谁学的。”说话的人鼻青脸肿,正是刚刚挨了陈言一顿老拳的板寸头。
“不好意思,失手了。”
“你这小子打架喜欢往下三路招呼,得亏是失手了,要不老子下半辈子可就得他娘的当娘们了!哈哈哈哈!”
陈言附和着笑道;
“江湖腥活,不值一提。”
“要不怎么说人外有人呢,这小子比小姐还厉害,咱们加一起也不是对手啊。”
“呸,就他这样的能比姐姐厉害?”
十几个人围在四周叽叽喳喳,陈言一个头两个大。
这些人嘴上客客气气,明里暗里暗示着,如果自己敢轻举妄动,他们绝对会加倍奉还。
无奈,他只能边赔笑边跟着他们往楼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