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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被拘

    李真还告知刘德宗一件有趣的事。那天夜晚,她把刘德宗灌醉后将刘德宗拖到了刺郎君安排好的宾馆之内。随后就有刺郎君联系好的一个擅长于拍照的狗仔走进屋去。狗仔作为一个狗仔的身份站在房门口的一个特殊的位置上照了几张。照完后,李真就跟着他走了,他们去给刺郎君汇报成果了。

    接下来,他们就打算使用了一整套不伦不类的照片来说明刘德宗是一个犯,努力争取公安局将刘德宗绳之以法,刺郎君预计刘德宗将在牢里呆二十年。到时候,刘德宗的容颜已老,恐怕始仪再也看不上眼了。在这期间,刺郎君便可以放心地去追求始仪。他接过那些照片的时候,脸上露出了如花般的笑容,就像春天来了似的。

    这就是后来刘德宗在毕业典礼上受到奇耻的前缘。

    那是六月份的月末,天气炎热,平坦的石板地面上被晒出一片锃白之色,看上去都是滚热可烙出大饼的样子。下午将近三点钟,大家顶着烈日都赶到图书馆的二层会议室里,去参加艺术系的毕业典礼。

    四年的大学生活即将结束,这是学校安排的一次总结性的仪式同时也是一种告别仪式。李春作为教务处主任主持了这次典礼,赵四铭、胡豆先生、胖妞老师等院系的干部和老师都在现场。书法班和绘画班的上百名学生也都齐聚在一起,李淙和赵钧也从很远的外地赶回来参加这次有特殊意义的活动。

    因为没有强制性的要求,有个别同学没有准时参加,有思想上排斥这种说教工程的,也有整日泡在网吧里将生命和游戏连为一体的;当然,还有一些事务繁忙的,比如李真和刺郎君;还有一些情场失意的,比如始仪。刘德宗倒也在那典礼的现场四处瞄,也想看看始仪到底钻到了哪里,但却没有看到她的影子。随后,刘德宗顺其自然,没有去想她,安静地听起了领导们的讲话,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内容就是系领导对同学们未来的嘱托和建议,具体包括珍惜第一份工作、珍惜友谊、与人为善等等。领导的声音回荡在宽敞的会议室里,底下的同学都像兔子各个都竖着耳朵听。

    就在典礼结束的那一刻,有两个身穿警服的警察走进会场,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警察问道:“有没有一个叫刘德宗的?”大家不言不语,都将眼神集中到刘德宗这里。这恰恰给了他们最好的回应,他们知道刘德宗就是刘德宗,于是走过来将刘德宗带走。所有的人的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这件事足以引起深刻的关注与好奇,尤其是某些爱好八卦的人。

    不出半日,有几个类似于狗仔的人就想方设法获得了比较可靠的消息,说有人报案指刘德宗为强奸犯。紧接着,这条消息就不胫而走。报案的人是李真,她在集市上买来几头洋葱,眼睛靠近洋葱,然后操起刀开始切,不多时她的眼睛里就生出一些类似于眼泪的透明之水。

    她就凭着这种假装出来“泪水”去向警察诉苦。紧接着,刺郎君安排的狗仔就在恰当的时机提供出一套照片指证刘德宗的罪行。但是,那照片上的人脸不太清晰,辨别不出到底是不是李真。而且,刘德宗坚决抵制李真对刘德宗的诬蔑之词。派出所的几个肥头大耳的办事员难以断定真假,便将刘德宗扣留在了派出所的一间冷屋子里。屋子里的布置非常简单,两把椅子,一张床,还有一张桌子。

    刘德宗坐在其中的一把椅子上,看管刘德宗的警员坐在另一把椅子上。他是个中年男人,大概五十岁左右,两鬓头发中夹杂出斑白之色。他冷冷地看了刘德宗几眼,十分钟过后从桌子底下拿来一本《红楼梦》开始看,翘着二郎腿。

    刘德宗也瞅了瞅桌子底下,发现还有一本儒勒·凡尔纳的《地心游记》。刘德宗也拿来去看。就在刘德宗被拘留的那七天里,除了被讯问之外,刘德宗在拘留室的闲暇时间理竟然以一种悠然的姿态把《地心游记》读完了。刘德宗从冰岛的火山口下去,跟着凡尔纳设计的路线在底下经历了很多奇异之事,最后从地中海的西西里岛的山上出来。但是,刘德宗当时不知道这拘留所之外的所有人都不悠闲。

    若干年后,八姨、李真还有其他知情的人告诉刘德宗那七天所发生的事情。

    由于怡心酒馆和派出所只有几步之遥的距离,派出所拘刘德宗的那天,八姨碰巧看到两名身着警服的人跟在刘德宗身后的情景。他们断然不是两个保镖,以显出刘德宗是一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而是两个严肃的执法者,从而显出刘德宗是一个无法无天的小人物。八姨一眼就看出了事态的严重性。她在远处朝刘德宗叫了一声“德宗”,刘德宗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回应。八姨走上前去问两位警察:“怎么回事?”警察没有直言详细的情况,只是说:“有人报案,他可能犯法了。”

    随后,他们带刘德宗走入那严肃的派出所里,刚入正门有一块照壁,上面是毛主席写的“为人民服务”。八姨转身一直朝南走,她把这种情况告诉了程叔。程叔连忙赶到派出所。听说刘德宗跟强奸这种违反人的自由意志的严重罪行扯上了关系,他怒不可遏。正话不说一句,先将刘德宗拉出拘留室,在派出所的大院里踢刘德宗几脚,然后让刘德宗跪下。刘德宗不情愿地跪下了,但不知何故,刘德宗没有像几年前面对那个老农那样生出强烈的抵触情绪,刘德宗那种不太情愿是一种温和的。

    他问:“你是不是干了那龌龊的事?”刘德宗说:“没有!”他又踢了刘德宗一脚。他问:“知不知道哪里错了?”刘德宗说:“不知道!”

    他瞪着他那一双闪闪发亮的豹眼,随手拿起院里的一根木棍准备打刘德宗,旁边的几个警卫拦住了,其中一个说:“您先不用着急,事情还没有弄清楚!”而刘德宗那时,却抬头欣赏院子里的一棵梧桐,那叶子硕大嫩绿,遮出一片阴凉,树上是一片淡蓝的天如涂抹了一层淡淡的颜料,天上有几只鸟飞过,隐在那天色之中不见其清晰的形态。

    后来,程叔又正儿八经地问刘德宗,强奸的事情是否属实。

    刘德宗说,不属实。刘德宗向他和警察兜露了那天刘德宗和李真一起去怡心酒馆喝酒的经过,还有一些匪夷所思的结果。警察似乎不太相信刘德宗的话,他们的眼珠里一年四季都闪烁着一种怀疑的光芒,怀疑已经成了他们的习惯,如果说有一种人是世界上最富有怀疑精神的,刘德宗觉得除了哲学家,那就是警察了。

    刘德宗看着他们的眼睛,就像看一汪隐藏在山间的深不可测的潭水,幽暗不可见其底。刘德宗的直觉告诉刘德宗,他们并不相信刘德宗的话。但是,刘德宗能预感到,程叔相信刘德宗。因为他从派出所离开的时候,刘德宗看到他脸上布满的阴云已经消散。他深深地看了刘德宗一眼,然后默默地离开那个冷屋子。

    那时,刘德宗也似乎感觉到了一种愧疚,刘德宗还记得刘德宗当时的心情。他从那派出所走出去的时候,刘德宗又看到他的背影,那时刘德宗看到他的头发比以往更加沧桑了,以至于刘德宗又因此而联想到秋天干枯的野草;他的身体开始颤颤巍巍的,走起路来已经不像是一个成人那样显得坚实有力,沾着一点儿老人的味道。刘德宗的心里就像涂上一层醋,酸味儿顿时弥散开来。可是,刘德宗忽然之间又想起了《地心游记》里面河流的景象,那河里流动的水,四周奇怪的树木花草。于是,扭过头又回到那冷屋子里,拿起那本科幻,翻开去看。

    当日下午,程叔和八姨一起去找葛六神,希望他可以从李真那里了解到实情。葛六神毕竟是李真的亲生父亲,而且李真最听他的话。葛六神总是以一种极大的包容心态溺爱自己的女儿。小时候,只要犯了错,李春就会摆出一副很凶的样子训斥她,而六神先生总是在李真的眼泪即将掉落之前,瞪李春一眼,然后嘿嘿笑着走到李真面前,说:“你妈是头母狮子,刘德宗们不理她!走,爹带你去买冰糖葫芦。”

    说完,他就拉着李真的小手出了门,李真破涕为笑。葛六神就用如此这样的方式维持着自己和女儿之间的关系,后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李真总是跟她父亲站在一条战线上,李春则被孤立了。但是,李春也爱她的女儿。她是刀子嘴豆腐心。

    当赵五阳家的仆人说李真被程元泽的干儿子强奸的消息后,她从床上蹦跳起来,然后穿上衣服跑出来,回到自己家里,拉着葛六神一起去找程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