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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无效表白

    那是一个晴朗的初秋之日,偶有凉风,但夏的余热尚未退散。赵舒穿了一身粉红色的裙装。这让刘德宗感觉很诧异,因为这是一反常态的做法。虽说她家有的是钱,啥衣服都能买到,别说是裙装就算是金装,他爹也会给她买。可是,赵舒一向喜欢朴素的风格。她平时总爱穿那种浅色的衣服,尤其是那种大众化的女式服装,乍一看就像茫茫人海中普通的一员,看不到出众的姿色;她是那种一眼看去躲在万花从中的极普通的一朵,见她之后你可能很快就会淡忘。她很少穿裙装,她只是靠她的脸和那柔和的嗓音向周围的人证明她是一个女人,但是她从来都不善于将女人那种柔美表现出来。她非常低调。

    就连刘德宗这个八年来都沉默寡言的人,遇到她都主动地评价道:“你跟以前不一样。”那时,刘德宗们正在湖边散步。刘德宗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她对刘德宗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打扮吗?”刘德宗摇了摇头。

    她说:“要正式一点。”刘德宗问:“为什么?”

    她说:“因为,这是我第一次跟你约会。”

    刘德宗不知不觉地点头,但根本没有把思路引到男女关系上面,刘德宗以为这只是一次极为普通的朋友之间的交谈,一次极为普通的散步之行。以至于后来她谈到了彼此的好感之时,刘德宗都没有意识到她喜欢刘德宗。

    她对刘德宗说:“你对我的印象怎么样?”

    刘德宗说:“还好。”

    她接着问:“真的吗?”

    刘德宗说:“真的。”

    她听后良久不语,脸上露出一种幸福的微笑。她问刘德宗:“你喜欢什么样的?”

    刘德宗当时回答:“像那《关雎》里的窈窕淑女。”

    她直接问道:“是始仪吗?”

    刘德宗说:“不是。”

    她睁大眼睛好奇地说:“我见始仪对你百般爱护,你的心不曾触动?”

    刘德宗说:“其实,我不喜欢她。”

    赵舒问:“那你的心里是不是已经有其他的女人了?”

    刘德宗说:“算是吧。”

    赵舒很疑惑,她问道:“她是谁?”

    刘德宗没有告诉她,因为这时他有些不耐烦了。她问的太多了,几近于将刘德宗的老底都撬开,想要一探刘德宗的隐私。刘德宗不太喜欢别人这样刨根问底(除了探讨哲学问题)。刘德宗希望自己保持一些神秘感,那样才可以吸引别人;当神秘感消失的时候,枯燥会随之而来。她看到刘德宗那紧皱的眉头,便将话题及时地转向另外一处。

    她拉了一个很长的“哦”字,然后问刘德宗:“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学习绘画的?”

    接过这个话茬之后,刘德宗便一发不可收拾,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没想到刘德宗多年来并非真的寡言少语,而是没有找到合适的话题。就在这绘画上面,刘德宗倒比那些天生炮嘴的人说的还要多。刘德宗将刘德宗学习绘画的历史都翻找出来,一一诉说。刘德宗说,他曾经画过水里的虾,还有一个像孕妇的石壁,还有树枝上静卧着的诡异的猫,还有从九天飞泻而下的瀑布,芦苇还有翠鸟;刘德宗最擅长的是画那千姿百态的树,不过没有一棵是独立的,它们高低错落有致,粗细交杂相生。刘德宗说,在一棵树的旁边再加几棵高于它的树和低于它的树,那样看着比较协调;另外再在树下添加些细长的草,可以显示出那丛林的繁盛;如果在这群树的旁边画一池溪水和宽平坦荡的河滩,那样显得悠然;如果再在溪水里加上几条游动的鱼,那自然更好。

    刘德宗说,画树木的叶子要注意把握用笔的力度和速度,在树干旁边画叶片要用力狠一些,显出那深厚的感觉,而在树梢则可以用轻笔。另外,还要调整明暗色彩。那时,刘德宗说了很多很多,比刘德宗之前几年里说的话加起来还要多。

    但是,若干年后回想起来,只觉得可笑。因为那时的刘德宗只知道自己有个绘画的兴趣爱好,而没有注意到身旁还有一个赵舒,一个安静的倾听者。其实,她并不喜欢刘德宗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给刘德宗一点儿面子而没有打断刘德宗。

    其实,在听到半截儿的时候,她便没有耐心再去听刘德宗说了。她眼睛不断地移出刘德宗们正常交流的视野范围去观看湖边残放的荷花与嬉戏的水鸟。后来,她便无聊地掰着手,一会儿瞄瞄刘德宗的嘴,一会儿察看察看自己的指纹,其实她也不是看手相的,她啥都看不出来。她在等待刘德宗停止的那一刻,然后跟刘德宗聊一些对她来说至关重要的内容。而刘德宗则陶醉在自己给自己框定的话题中,丝毫没有意识到赵舒的反应而巴拉巴拉地说个不停。刘德宗的双眼好像被蒙蔽了,刘德宗看不清楚周围的情景。终于在某一刻,刘德宗停止了刘德宗一个人的自言自语,因为关于刘德宗的绘画兴趣基本上被刘德宗说完了。这时,刘德宗看到眼前是赵舒的后脑勺,她在看荷叶下面游动的野鸭。

    她发现刘德宗不说话了,突然将头转过来,说:“不错,不错!”(这话显然也是违心的)

    刘德宗看着她,没有说话。刘德宗们继续向前走。

    赵舒突然对刘德宗说:“其实,我喜欢你。”

    刘德宗怔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一种突如其来的表白。当她说出那一句话后刘德宗身上便肩负起了一份回答的责任。假如刘德宗接受,那么刘德宗就是个伪心的人,因为刘德宗还暗恋另外一个女人,刘德宗喜欢的不是赵舒;假如刘德宗拒绝,那么刘德宗就是个绝情的人,因为赵舒鼓足了她八年的勇气对刘德宗告白,一句否决将会冷却她那颗脆弱的心。这是刘德宗后来的分析,当时刘德宗脑袋里就像装着一堆浆糊,黏着,分不清楚。刘德宗犹豫了很长时间,没有告诉她,刘德宗喜欢她还是不喜欢她;因为,刘德宗根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她非常想知道刘德宗的态度。

    她终于问刘德宗:“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刘德宗对她说:“我们没有缘分。”其实,刘德宗已经表明了态度。这就是酝酿许久的结果。她似乎听懂了刘德宗的话,但又不死心。她后来极力挽回,却都被刘德宗无情地拒绝了。

    她问道:“你觉得我难看?”

    刘德宗大幅度地摇了摇头,说:“不。”

    她又问刘德宗:“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刘德宗又回答道:“不。”

    她便赶忙说道:“你如果喜欢漂亮的女人,我可以打扮得妖娆多姿;如果你喜欢身材好的女人,我可以每天去健身房锻炼;如果你喜欢厨艺好的女人,我可以学习厨艺;如果你喜欢贤惠的女人,我会每天帮你挤牙膏;如果你喜欢淑女,我可以学习礼仪。但凡我有能力做的,我会为你做到一切,直到你满意为止。”

    刘德宗说:“不是因为这个。”

    她有点气愤地问:“那是因为什么?”

    刘德宗说:“我也不知道。”

    她笑了笑说:“你真笨,你就像苏格拉底,无知。”

    刘德宗问:“苏格拉底有那么笨吗?”

    她说:“笨,笨,笨,他就是一头笨猪,你跟他一样笨。”

    刘德宗说:“我这么笨,你还喜欢我啊!”

    她说:“喜欢,因为笨猪不会想其他的女人,而我喜欢专一的人。”

    刘德宗补充了一句:“我们不合适。”

    刘德宗的话已经明确地告诉她:刘德宗不喜欢她。

    但是,她还在追问:“我们还有可能走在一起吗?”

    她反来复去地问,要追回一点儿恋爱的希望,想要获得一点儿转机。哪怕刘德宗听进去一句话,使她有考虑的余地也行。可是,所有的问话都是一大堆没用的口舌之语,它们根本没有触动刘德宗的心。刘德宗每次都以坚决的拒绝态度示之,或者摇头,或者说无缘。几次之后,赵舒的心就被折磨得失去了活力,那颗恋爱的心就像冬天里的草逐渐枯萎,想要在当下的季节里获得重生几乎没有可能了。散步结束的时候,她连告别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耷拉着头,脑瓜像飘浮在一个死水池子里,在风的推动下,晃晃悠悠,不知去往何处。但她还不死心,离开碧湖的时候还依依不舍地想要抓住刘德宗的手,说“我们明天再见”。可是,刘德宗离开的速度很快,因为刘德宗根本没有上心。

    她本来想拉住刘德宗手,但在她还没有触碰到刘德宗的时候,刘德宗便已经挪去几步已经预备转身,赵舒那双手还没有完全收回来,还有一点儿僵在空中。

    刘德宗回应道“我明天有事不能来了”之后,便连看她一眼都没有就走了。

    若干年后刘德宗回想当日的情形,才感到她失落到了极点。她鼓起了好多年积攒下来的勇气终于表白了,可是就在一刹那间被无情地拒绝了。她也许想到了可能被拒绝的情形,可是没有预料到它来的这么突然,这么猛烈,这么绝情。

    赵舒并不知道,眼前这个男孩处于深度抑郁状态,他正在做一个梦,不会关注到身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