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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离开天津:匆忙而欢快

    出发时的日子记得比较清楚,那是公元一千九百八十五年的七月九日的早晨七点三十分。在这一时间的前后还有不少哏儿事儿。

    七月八日,也就是出发前的一天,我忙得不 亦乐乎:破毛巾、破牙刷、旧军裤、旧球鞋,无一 不破、无一不旧,并且全部塞进我的破旅行包里。其他四名队员则是清一色的“Beijing” 包,显得咱哥们儿挺寒碜,好在我对这些无所谓。对了,先介绍介绍这四名队员,他们在整个 旅行中可都是领衔主演。

    老谭,男,二十五岁,在我们五位中是大哥, 也是理所当然的队长。本次“ 冒险”发起人之一,系学生会副主席,不过想当初,还是我让位 给他他才有了出头之日。老谭外表秀气、沉稳, 实则老奸巨滑;“奸商”学校高材生,此人天生买卖人,自称在不远的将来会成为商业大亨。

    袁波,男,二十四岁,校编辑部主编。此人才华横溢、不修边幅;因是农村娃,其性格倔强、偏激, 总有与城市人格格不入之举,未来的文学大家。

    云庆,男,二十岁,也是农民的儿子。此人长相棱角分明,性格豪爽,一副侠义心肠;不过自卑感较强,也是因从农村来的缘故。任副班长兼生活委员,自信能超过《人生》中的男主角。

    张永,男,二十岁,腰肥体胖,竟然是系学生会体育部长,我们习惯叫他胖子;学习成绩异常 优秀,在英语系路人皆知,自称联合国译员。不 过张永胆小大大地,喜欢偷香窃玉,是性情中人。

    本人,年龄最小,一十九岁,不过少年老成, 当然也是男的;曾任学生会生活部长、班长兼团支部书记、副班长兼生活委员。不过,请读者注 意“曾任”两个字,那时由于本人学习出现严重“车祸”,为此任何职务统统辞去。喜欢冒险、有 组织才能,不拘小节;有时也小肚鸡肠、好吃懒做,成不了大气候;爱好文学、爱玩、爱玩深沉, 有过些经历仅此而已。

    五位英雄都已一一亮相,一支笔写不了两头。话说我正忙着,其他队员也没闲着,各色各式物件应有尽有,连老谭的“威娜宝”也屈居我的破囊中。我居然还带了几本书,其中一本是袖珍英汉小词典。我的打算是在旅行中把词典一页一页地背下来,读者可不要笑,我当时可是铁了心要背词典的,发过誓。旅行结束后才觉得话说大了,词典未背两页,却让梁上君子光顾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旅行计划”早已一式五份地放在十多只眼睛前(有带眼镜的)……高兴之日、激动之时,校团委书记提议给我们来几张永久的纪念:照相。夜晚十一点“,冒险”队员,一字排开向校门口齐步。夜晚的校园美丽、清幽;橘黄色的灯光在光滑的马路上折射出朦胧的光源,梦幻般散漫在我们周围。再看我们倚在学校校牌的两旁,倚在天津著名的五大道的历史缩影里,留下了同样带有历史意义的身影。

    回到宿舍,我们同宿舍里的哥们儿又云山雾罩地侃开了,使已进入梦乡的舍友再次回到 “光棍堂”的现实中来,一下子,像炸了营似地又红火起来,个个谈得眉飞色舞……

    一位瘦小的伙伴说:“ 你们这一趟好家伙了!回来还不全变模样了!,你们别光荣几个在外头,弄得我们看在同窗的份上还得忙乎一阵子后事什么的……”

    “嗨!这叫嘛话,多不吉利!依我看,他们能在天津边儿上打个来回,就算有种儿!”另一个茬子较硬的哥们儿把话接了过去。

    我们几个队员不服了,争着给以迎头痛击! 我则坐在床头上整理我的东西,没理那茬儿。我数着贴衣口袋内的钞票:有帮厂家翻译科技 资料挣的稿费,一百挂零;当家庭教师赚的七十 元,两个月的工钱呢!借学校一百元;家里贴补 七十元;共计三百四十元人民币,相当于那时大 学毕业生工作的四个月工资。接着,我又整理 信封、明信片和邮票之类的杂物,打算到各地后 往家里和学校寄的……

    闹了半天,已是凌晨两点时分,其间就是谈 天聊地,没什么新鲜的,在此废话不提。本来, 队员们不想再睡了,只说躺一会儿,预定清晨五 点三十分准时出发。

    我迷迷糊糊醒来,抬手看表:六点半!我转 眼看看队员们还死猪似地直打呼噜,对了,死猪 怎么还能发声?怪哉!我急忙叫醒他们。外面下起了蒙蒙细雨,又晚了点,大家不住地叹气, 大叫“出师不利,出师不利!”

    叽里咕噜地忙乎了一通,雨也停了,太阳也露射出几束清热的光来;光天化日之下,在校园 内又照了几张大家的合影;清一色的服装:印有 “外国语学院”字样的短袖汗衫和短裤,应该说是十分威武!车铃齐响,预告“冒险”旅行队将踏入征途。我的历史将永远铭记这一刻:公元一千九百八 十五年七月九日晨七点三十五分整!一路高唱“,送战友,踏征程,远处响起……”谁料想时间正值交通高峰,“冒险”队像五只没头的苍蝇瞎撞一气,才出现在道路较宽、人较稀 少的西青道。

    我还是头一次到这条闻名全国的西青之路。据说是当年设计、当年施工、当年建成,两 侧的新楼房也是当年入住。望着宽敞笔直的大道,几幢高楼擦天耸立,几十座中型大楼沿大道 两旁一字排开,煞是壮观;人行道上绿草如茵, 加上刚下了一场雨,空气显得异常清凉、清新。建成这样真是难能可贵了。

    说真的,我刚骑到这儿,后屁股就有些痛了;感觉以后的“人生道路”真有些凶多吉少。随大流儿地休息了几次,才又上路。

    西青道真长,一直延伸到杨柳青。我们在杨柳青没有进镇,没能亲临现场观看著名的杨柳青年画的发源地和石家大院,是一个遗憾。

    接着,为了等一位落伍的同伴儿,几名队员 吵了起来。你看看,还真让同宿舍的人猜对了: 出不了天津就得出事儿。刚到天津边儿上,就 炒!正好五个人,炒成五香的了。谁都说自己香,没办法,我中间这一香止住吵,大家凑合着向西北方向、向王庆坨奔去。看来我这人命中注定是中间派,不左也不右;别人说这是圆滑,我自己感觉挺好。哼!中国人就是爱走极端,多些我这样的人,社会主义现在恐怕已经是中级阶段了。哈,开个玩笑。

    我们到达王庆坨可能是中午,有些记不清了。依我之见,在此吃中饭;可有的队员来了兴头还要继续前进。我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买了一包江米条带在身上,没想到几只大手立竿见影似的伸到装江米条的小包里。最后队长老谭只好下令:吃中饭!

    我本想做队副,老谭也首肯,可那几位不干,说我最小;虽然我以前比他们官儿都大,但现在狗屁不是!他妈的,我暗骂道,真是一年河东一年河西,想当初,刚进校时,这几位全都是我的手下,唯我命是从;现在个个都当上了屁大的官儿就变脸了。得,好汉不提当年勇!

    不知为什么袁波和云庆又吵了起来。不是我偏见,村里来的学生都有些“棱角”,这两位便是证明。他们几乎动手,周围的人看到我们如此狼狈,还搞内讧,乐得旁边看热闹。最后的决定好像是吃面,我边吃边给一个队员,也就是云庆上开了教育课。我讲课的本事他们是公认的,我说,“咱才到王庆坨,还没离开天津呢,一天两吵,叫嘛事儿?凡事忍着点;不过也别像我一样,一忍到底,总受人欺负,你小子哪怕忍过这次旅行呢,也算是条汉子。”我的话我自己都有些感动。

    等我吃第二碗面的时候,肚儿里有了底儿, 不着急了,抬头观察起这王庆坨来。王庆坨属于天津市地界内,却收河北省粮票,原因不明。我们清一色的衣裤,耀人眼目的 太阳镜帽,引来不少双眼睛:美的、丑的、亮的、黑的、一般、特殊的;在我的眼里煞是好看。“吃冰棍儿了!”一个女孩子清脆的声音接连不断地传来,我的耳鼓被温柔地震了几下。偷眼望去,只见那女孩儿白刺啦白刺啦的喇叭 裤,紧紧地包在身上,人挺漂亮。不简单,还能 卖冰棍儿!

    饭馆里更是各色人等无一而不俱全。我看这些人,既不像农民,因为他们出手豪阔,也不像城里人,因为他们衣冠多半不整。我估计可能是司机以及从农村跑出来做买卖之类的人。我看他们,他们也瞅我,还不时向我们自行车上的大 包小包扫两眼。我心里直打小鼓,怎么着?想打我们的注意?我心里在质问:你们看嘛?活腻 了。还好,没说出口;你说我这打扮,文气十足, 吃了豹子胆也不敢说呢。转念一想,虽然咱是强龙,可最好别惹地头蛇,三十六计走为上。

    又开始赶路了。看着一闪而过的树木,望着雨后的田野和无尽的天际,无限感慨;我逃避的是什么?

    而我寻找的又是什么?朋友,看看这空旷的天际,看看这无边的田野,看看这笔直的大道,真的有些小激动!

    想想那黑烟笼罩的城市,想想那拥挤不堪的街道、商场,想想那几平方米的空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你望望这里,在天与地之间,只有你,只有你头顶天、脚踏地,那是什么样的气氛?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吗?为了争得一级工资而大动肝火吗?不堪“人言可畏”而想自杀吗?不!这里是清白的世界,不许这些残渣搅乱它的纯洁!

    但是,我还是劝那些尔虞我诈之人,大动肝 火之人,想自杀之人来到这天与地的广阔空间里清醒清醒自己的头脑。如果你已经僵化了,就让这里原野的清风,让这里的一草一木,清醒你吧! 在这里,你可以冷静地回首往事,痛定思痛。

    夕阳快落山了,如血的阳光庄严、肃穆;隐约的村落,犹如古堡,犹如宫殿,犹如陶渊明的 “桃花源”。

    似梦非梦、似醒非醒,碑界:“天津出”,“河北入”。再见了,天津,我的第二故乡!耳边的蛙鸣,眼前的空濛,脚下的一闪即逝,仿佛是远山的呼唤,仿佛是亲人的嘱托,仿佛是故人的情思,仿佛是未来人生在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