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卓老爷求医谈闲,
衣先生带徒真传。
赖孩家丑不能说,
三娘一句成箴言。
送走了可怜的娘俩,衣先生刚坐下喝了一口茶。这时,一乘小轿直抬到医馆门里方才落下。小轿的后面随行的有一个丫鬟和一位老者。丫鬟掀开轿帘从轿里扶出一位老妇人。只见那老妇人发髻高卷,上插金簪。左手金镯,右手玉镯。一双高底绣花绒鞋上缀着银花,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老人面色潮红,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搭在丫鬟的肩上,走起路来脚步轻飘飘的,生怕落地重了会震得头疼。看到这儿,衣先生已猜出患者得的什么病,嘴里没说,心里想着:看来又是一个来看头疼的。
德贵赶紧上前轻轻地扶着老人坐在医案前,说道:“师父,你来看吧!”
衣先生说道:“这位老人的病跟刚才那位老人的病差不多,你就看吧!”
德贵看看老妇人衣着华贵手戴金饰,再看看随行的老者也是气度不凡。知道他们不是一般人家,诊视中恐有些许差池,这样的人得罪不起,所以,对师父说道:“师父还是你来看吧,这样他们放心些。”
师父明白徒弟的意思,说道:“好吧,我来看看。”说完,便坐在医案以里给老妇人号起脉来。他一边号一边问随行的老者:“老哥家住哪里啊?”
“城北十里卓凹。”老者答道。
“噢,你可是卓凹的卓老爷?”衣先生问道。
“鄙人卓宏喜,请问先生,你认识我?”老者说道。
“嘿嘿,认识倒不认识,只是久闻大名未曾相见,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衣先生笑着说道。
“哪里哪里,都是虚名而已。”卓宏喜说道。
“听说你有一家亲戚在衙门里做官,是不是林县丞啊?”衣先生说道。
“噢,你认识他?”卓宏喜问道?
“认识,认识啊!我曾去他家出过诊。”衣先生说道。
“原来如此。”卓宏喜说道。
“林县丞可是个好官,老百姓的口碑不错啊!”衣先生说道。
“好怎样,不好又怎样?他做他的官,咱做咱的老百姓。别说一个小小的县丞,就是知县又能怎样?”卓宏喜说道。
“唉!话可不能这么说,一家好亲戚胜过十亩好田地。县丞这官,在一个县里除了知县就数他了,在一个县里,那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衣先生说道。
“话是那样说,哎,先生,你不知道,如今这新知县,唉!怎么说呢?不能说啊三娘啊!”卓宏喜欲言又止,一声长叹把话收了回去。
“不能说啊三娘啊!”这句话,在傍河两岸人人都知道是啥意思。
据说这句话出自赖湾的赖德之口。
黄家湾的上游有个赖湾,赖湾有个丑货叫赖德。因为人长得丑陋,所以大伙都叫他赖孩儿。赖孩儿是长身子短腿,四尺半的身材,上身就占了三尺。走起路来,从后面看,只见屁股一扭一扭的,可就是不见身子前移。他一身的蛇皮肉,头上还长满了癞痢,说起话来吞吞吐吐的。只因祖上给他留了一份丰厚的家业,赖孩儿二三十岁才觅得一位貌美如花的穷女子为妻。婚后,赖孩儿对女人视若珍宝,言听计从,夫妻生活倒也和谐。后来有一天,女人的表哥来找赖孩儿借钱。赖孩儿为了讨好女人,不但借了钱,而且还好酒好菜的招待表哥。结果,两人把酒言欢直到深夜。表哥虽已半酣,但还清醒。赖孩儿却烂醉如泥,顺便找个地儿就躺下了。到了后半夜,赖孩儿迷迷糊糊被渴醒了,刚想叫女人倒水,却发现自己睡的是临时客房。他心里一惊,立刻想起了表哥,那表哥呢?他悄悄朝卧房摸去,到了房门口,就听卧房里一男一女,唧唧嘤嘤互诉衷肠,似乎有说不尽的相思苦,道不完的欢愉情。赖孩儿听罢,真是陈醋浇心头,怒火胸中烧。他“嗵”地一脚踹开门,嘴里嘟嘟噜噜地说道:“好,好啊!你们两个狗,狗男女,欺负老子都欺负到老子床上来了,这要叫外人知道了,我我我,还咋见人啊?”说罢,顺手摸根棍子就要往床上打。表哥早爬起来,抱起被子扑向赖孩儿。就听“扑通”一声,接着“哎哟”一声惨叫,被扑倒的赖孩儿一只胳膊被压成了骨折。此刻,女人已经穿好衣服,点起灯火一看,只见赖孩儿疼得龇牙咧嘴,叫苦不迭。一只胳膊耷拉着动弹不得。
女人看着表哥嗔怪道:“看你,下手这么重,把我男人伤成这样,咋办啊?”表哥也穿了衣服,说道:“兄弟啊,你说咋办吧?”赖孩儿想了想,咋办呢?还能咋办呢?论打我打不过他,告官实在是太丢人,唉——赖孩儿长叹一声说道:“你走吧,以后你再也不要来了。”
“可是,你这伤,怎么办呢?”女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