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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之七

    第七章

    银子放光不一般,

    有似余烬或光团。

    二毛床下挖大坑,

    公民砸犁成笑谈。

    “银子放光”在黄家湾说稀罕也不稀罕,说不稀罕也稀罕。十年前,河滩里就出现过一次“银子放光”现象,人们蜂拥而上乱挖一通,结果得利的只有金帛尤一人。他挖到了一只小金马,变卖以后,置了田买了地建了房。如今成了家财万贯的金老爷,还有喊他金员外的。

    一提起“银子放光”,金帛尤总是很自豪地说:“银子放光,那是埋在地下的宝贝在寻找有缘人,德行不修福报不够的人都是瞎忙活。”金帛尤的言外之意就是,他的德行到了福报够了,他是与宝贝有的缘人,所以,他挖了一只小金马。可是,他说这话的时候,黄家湾的人都会用嘴撇他,意思就是,哼!你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罢了,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论德行黄家湾人哪个都比你厚道,论福报谁都比你强。

    撇归撇,不服归不服。十多年来,有些人虽然遇到了银子放光甚至看到了银子,可是还是两手空空一钱银子也没逮到。

    先说柳二毛的女人。有一年夏天,半夜时分,二毛的女人起来小解,回来的时候,突然看见自己的床面地下,有一片好似豆杆燃烧的余烬,她知道,这一定是银子放光。于是,她顺手拿了个鞋筐子,手忙脚乱地往鞋筐子里捧那些火星子。捧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谁说的,对着银子放光的地方撒泡尿,用尿把它圈住,银子就不会跑了。她赶紧试了试,可是一点尿意都没有。看着看着,光芒越来越小,余烬化作乌有。二毛的女人心有不甘又无可奈何地睡了。

    第二天早上,二毛刚刚起床,女人就将昨夜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二毛一听,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真是一个没用的婆娘,你没有尿,我有啊!还不赶紧叫醒我。”

    女人辩解道:“你说的轻巧,当时我只想着把那些金子捧进筐里,哪里想到撒尿的事,等想起来了,连个火星儿都没有了。”

    “你捧到没有啊?”二毛问道。

    “早起,我看看鞋筐子里,连个铜钱都没有。”女人说道。

    “唉!真是外财不顾命穷人啊!”二毛叹口气,大失所望地说道,突然,他又眼睛一亮说道,“挖,说不定银子还没有走远呢!”

    于是,柳二毛两口子就在床面地下挖了起来。挖呀挖,从卯时直挖到日头偏西,累得二毛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床面地下也挖出了一个大粪氹,可是,连个铁片也没有挖到。最后,柳二毛还是将女人臭骂一顿后才算罢休。

    再说夏家湾的夏公民。黄家湾西南五里,有一个夏家湾。夏家湾里有一个农户,户主名叫夏公民。公民生来简朴,勤劳能干,日子过得还算殷实。但他并不满足,总想得些外财成为让人羡慕的大富。

    有一年夏天,小麦刚刚收完,地里的墒情不太好。为了抢种大豆,夏公民头天晚上就将犁子耙扛到离家很远的地里,准备第二天天不亮就去犁地种豆子。

    俗话说:二十四五月黑头,月亮一出使唤牛。第二天天没亮,佳灵鸟一叫,月亮便升了上来。夏公民赶紧穿衣起床牵着牛朝麦茬地走去。

    夏天的后半夜,天气晴朗,月华皎皎,轻纱般的薄雾笼罩着大地,麦茬地里显得一片模糊。夏公民牵着牛来到地里。突然,一个耀眼的光团熠熠生辉,晃得他两眼发花,心脏砰砰直跳。这是什么呢?难道是银子放光?夏公民心里有些激动,随手朝地上一摸,竟摸到一块半截砖头。只听他口中念念有词:

    “想金银,得金银,

    我是湾里夏公民,

    今日有缘得相见,

    来日定当报佛恩。”

    念罢,举起半截砖头朝光团用力砸去。就听“乓啷”一声响,光团顿时散开,化作一地亮点。公民立刻扑上去,拿起一块仔细一看,顿时瘫坐地上长叹一声:“哎哟我的娘啊!这不是我的犁面子吗?”

    这真是:

    想金银来盼金银,

    金银财宝害公民。

    只因一心成大富,

    打碎犁面笑死人。

    最后说说黄德斌。德斌是德贵的远门兄弟。他为人比较小气,做事颇有心计。一心望着发财,可就是时运不济。看着金帛尤得了外财,一夜之间成了金老爷金员外,他心里是满满的羡慕嫉妒恨。

    一天,金帛尤要盖一栋偏房,请德斌几个人挖地基。大伙紧挖慢赶一直挖到天黑才算挖好。正当大伙爬上地槽准备收工的时候,一个墙角上方的泥土滑了下来,走在最后的德斌看见了,赶紧拿着铁锨去铲,当铲到最后一锨的时候,铁锨发出“嚓”的一声响。德斌端起泥土朝墙角下一看,只见地下有一个圆圆的坛口,再仔细一看,只见坛子里装着满满的银币。德斌心里一阵狂跳,但没有声张,脑子里快速转了一圈,又把铲起的泥土盖在了原处。他抬头看了看正在收工的人们,见谁也没有看他,就用铁锨平了平地面,然后爬上地槽,像一个没事人一样,去吃晚饭去了。

    吃罢晚饭,德斌跟往常一样洗洗澡就睡了。可是,他哪里睡得着啊!心里时时刻刻都在惦记着那坛银子。当时,他没敢声张是有他的道理的,他怕金帛尤知道了,说是在他的地盘上挖到的东西,当然就应该归他,与他黄德斌没有半文钱的关系。如今,一坛银子在那里静静地躺着,只有他黄德福一人知道,那它不是我的又能是谁的呢?等我拿回这坛银子,我也要买田置地盖高楼,我也要做黄家湾里的黄老爷。到时候看谁还敢小看我?

    黄德斌睡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好事,一直熬到了半夜。他悄悄地穿好衣服,拿上铁锨,蹑手蹑脚的朝金帛尤的偏房地基走去。夜,死一样的沉寂,既没有狗咬也没有猫叫。德斌轻轻地下到地槽,找到那个墙角,三下两下就挖出了那个坛子。他悄悄地把坛子放在一边,用泥土填平了那个坑,然后一手抱着坛子,一手提着铁锨,爬上地槽,便一溜烟跑回家里。

    回到家里,德斌赶紧栓好门,点燃油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屋子。德斌迫不及待地把坛子放在小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拂去坛口上的泥土。这时,他发现坛口上还有一个瓦盖儿。嘿,奇怪,我第二次将铲起泥土覆盖在坛口上的时候,这瓦盖儿怎么就盖得这么严丝合缝呢?德斌想着,慢慢揭开了瓦盖儿。这一揭不要紧,德斌一颗激动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原来满满的金币竟然成了一坛清水。德斌不死心,把水慢慢倒在地上。他觉得,就是没有一坛子,哪怕有半坛有几十块有几块也行啊!可是,等坛子里的水倒完了,德斌也没有看到一枚银币。 德斌那个气啊!张嘴骂道:“他妈的,我怎么这么命薄啊?”说罢,举起坛子就摔,就听“啪喇”一声,坛子顿时成了一堆瓦片。在这寂静的夜晚,坛子破碎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惹得熟睡的老婆孩子一阵惊呼一阵啼哭。德斌赶紧吹灯上床,安慰老婆哄哄孩子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