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宁城边境湖水幽幽,愁云惨淡,淅淅沥沥下起了泪雨。
又有阴风阵阵,鬼雾森森,搅得林子如哭如泣。
何子落乃道门骄子,今身陨道消,己牵动天机,天地为之垂泪。
林梅梅双膝跪地,双手抱头埋头痛哭。
她已是血泪淋漓,伤心欲绝。
她哭世间再无何子落,也哭自己从此孑然一身再无牵无挂。
北面隐隐传来滚滚雷声,她心中不由惊恐起来,踉跄站起来,望着几丈外安祥躺于地面的何子落,又悲由心起。
她伸手一探,插入何子落胸口的玄铁刀飞入手中,只见他胸口涌出血泉,渗湿一地。
她走近几步,想要在近处再看他一眼,可雷声越来越近。
“子落,你不要怪我……”
她顾不上其他,手中捏着一块符玉,化为一道怪风而去。
雷落,雨至,雨水打在湖面,形成密密麻麻的涟漪,打在何子落身上,形成一道道红色的水流。
他身体已逐渐变得冰凉,阳神己昏迷不醒。
识海中高悬的道家宝典己暗淡无光,那道代表他生命的印迹己近淡漠。
咔嚓……!
毁天灭地的闪电雷鸣让大地亮如白昼,动静惊天动地传于千里之外。
月牙城刀庄,朱剑阁在屋内琢磨刀法,见大白天的乌云滚滚,大雨倾盆,有些诧异。
伍梦雪在里面哄着孩子,叫他道:“剑阁,快把窗户关了,莫要把孩子吓着了。
这深秋时节,雷声滚滚,莫非有妖孽不成?”
朱剑阁关了窗户,心中七上八下,在房中坐立不安。
他自忖道心坚如磐石,今日却心神不宁,此天像必与他有牵连。
他叫伍梦雪安心,自己却提刀出来,纵地而起,向西北而去。
宁城清风观,丁闻道长本在钻研符法,眼见乌云压顶,大白天的房内昏暗无光,惊诧半晌,又听雷声霹雳,阵风哀号,急在房中拜了道祖,卜卦算起凶吉。
凶卦,凶卦,还是凶卦!
大惊失色下,他又掐指推算天机,来回推演三次,跌坐地上。
“不好,是子落身犯险境,有性命之忧也!”
他急从后院跑到前院,碰上肖子侯几个在前殿看雨。
这几个纨绔也济不了事,但这宁城清风观只剩下他和谢贵两个,连尤四都去了凉山清风观当外门长老去了。
他问肖子侯几个道:“谢长老呢?”
肖子侯现在修为已至练气期第十层,是宁城清风观外门长老。
他笑呵呵道:“丁师叔好,谢长老算着何掌门该回来了,去梦溪酒楼与佟掌柜商议洗尘宴的事去了!”
唉!
丁闻长叹一声,冒雨往外窜去,留下肖子侯几个面面相觑。
“丁师叔有甚急事,这又是雷又是雨的,浇一身也不怕受凉?”
“笑话,丁师叔乃新晋金丹大佬,会被雨水浇病了?”
丁闻火速到了总兵府,又忽想起府中只剩下马瑛和小小,把这事告诉她们只能徒添慌乱。
他想了想便径直出城去了。
总兵府后宅,马瑛和小小早莫名的心慌意乱,雷霆霹雳让她们感到心悸不安,她们只能战战兢兢念起了平安咒。
当然,她们求祖道保佑的都是何子落。
后院,秋月站在亭子外,任风吹雨打不为所动。
她与何子落有血契牵连,何子落命陨几百里外,她己感知大事不好。
“大哥哥出事了,我要去救他!
大哥哥你要坚持住!”
她确认好方向,化作一股妖风向西窜去。
前院的煤球也躁动不安。
主人何子落炼化了它母亲的妖丹,煤球也能感应到主人的安危。
后院的动静它早已察觉,它迈开四爪向城外狂奔,闻着秋月的妖味追踪而去。
雷劈妖孽,乃天道所至。
秋月驾妖风,风驰电掣往边境赶去,引来雷闪追杀。
轰,轰,轰……!
总算她修为高超,有惊无险躲过了一次又一次雷劈电击。
心中冥冥的感应让她直奔那个无名湖边,可跃入眼帘的一幕又让她肝胆俱裂。
大哥哥真出事了!
只见他躲在地上,肤色惨白,血水成河,没了半分生机。
她扑了过去,趴在他身上又摇又喊又哭。
“大哥哥,你怎么啦,你快醒醒……!”
嘶喊啼哭声渗人心魂,能催铁人落泪。
秋月是万年人参成精,她的一滴泪水能活死人肉白骨。
可淋淋泪水散落在何子落身上,没有半点动静。
煤球冲了过来,围着何子落乱转,见秋月无可奈何,急得仰天长啸。
两只妖平日井水不犯河水,但秋月修为更高,煤球还在妖兽阶段,一切都由秋月作主。
“去,天雷乍异,便会引来修者或妖魔鬼怪窥探究竟,你挡住他们不得靠近!”
煤球呜咽两声,打着响屁窜了出去。
湖边寂静,秋月再悲哭一回,抹掉泪水,手指挥动处,割破了白胖胖的手臂,红绿色的血液流了出来。
她用手指掰开何子落的嘴唇,血流成线滴落他的嘴中。
千年人参可吊人性命,这万年人参娃娃更超过圣药。
而血液便是人参妖的毕生精华,哪怕是仙界,也是求之不得的宝物。
半个时辰后,何子落的阳神悠悠转醒。
心脏的贯穿伤得到愈合。
面色变得红润。
他从生死攸关中走了一个来回,终于被秋月硬生生拽了回来。
但秋月血尽,付出了万年修为和生命为代价。
旺盛的生命力让何子落魂魄得到滋养,阳神己完美无缺。
天上乌云重重叠叠,电光蓄势闪动。
天雷转为劫雷!
五里外的朱剑阁看到劫云遮天,己是伸手不见五指,便驻足观望。
一会又见一道妖风卷来,定晴看去居然点何子落家的煤球。
煤球冲着他汪汪汪直叫,又用前爪比划,急得不可开交。
朱剑阁绞尽脑汁猜测它的意思。
“你是说,你家主人躺那边睡觉?”
煤球恨不得咬他几口,又来回摆姿势比划半天。
朱剑阁终于明白了。
“你家主人有危险,躺地上不能动,要我去救他?”
煤球高兴得上蹦下跳,连忙点头。
跟两脚兽打交道就是麻烦!
朱剑阁忧心忡忡望着被劫雷炸成火海的前方,摇头道。
“去不了了,你家主人现在在渡劫,外界不得干预,这是天道不可违!
咱在这里护法,不得外人干扰靠近便是。”
七道毁灭之雷后,风消云散。
天又降了灵液甘露返哺渡劫成功者,这才万事大吉。
朱剑阁带着煤球赶到山谷,只见何子落飘于空中,手中托着什么物件默默不语。
“老弟,恭喜你了!”
何子落缓缓转过身来,眸中发红,声音嘶哑而忧伤。
“我家秋月为救我性命,己陨落了,我宁愿永不进界,也不愿要她用命换来的东西。”
原来,他掌中所托之物是一根拇指粗的人参。
杆叶干枯,已无生命迹象。
朱剑阁见他满眸哀伤,不知从何劝他。
忽又想起道:“你家秋月既是植株成妖,何不用水灵液浇泡,或许……”
“没用的,刚才我试过了,我真不知怎么跟她主人交待了!”
朱剑阁知道,秋月的主人是妖界的百合仙子。
何子落小心翼翼捧着干参,声音已经哽咽。
“她为我,置性命而不顾,放尽了全身血液,而今,我要为她寻尽仙凡两界各处,觅得重生之法!
天地为鉴,不死不休!”
天上隐隐传来雷音相和,誓成。
朱剑阁愣了一下,叹道:“子落,这个人死不能复生,哦,就这意思,咱该放下还得放下!”
何子落摇头。
“性命之恩,无法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