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东西营,文军师把两营的军官们召集过来。
这个守备大营算是精锐部队,有东西两个骑马营和一个步兵营,编制有一正两副守备、三个千总,八个副千总、及三十来个总旗。
现在守备阵亡,由副守备代管大营。
原来有两个副守备,阵亡了一个,还有一个副守备的空缺着。
那个步兵营的千总也阵亡了,现在这个步兵营千总是新接拔的。
还有总旗和副千总甚至士兵,也伤亡了一小半,但已基本补齐空缺。
这是精锐队伍,冲锋陷阵在最前面,伤亡率是很高的。
曾总兵认为,把这支队伍的精华部分放到新守备何子落这里,由他来统领才有希望把队伍的实力保存下来。
说穿了就是要解散这队守备大营。
文军师是曾总兵的心腹,虽在军队中没有编制,但地位很高。
他坐在最上首,何子落站在他左侧。
朱剑阁抱着刀站在何子落身后。
四十来个东西营军官站在下首听令。
宋大鹏和钱多带着三十名精兵守在帐外。
气氛有些凝滞。
文军师板着脸先讲了原守备带的这支队伍的光辉历史,表扬了他们唯命是从、作战勇敢的优良作风。
然后话锋一转道:“贺守备和多位勇士为国捐躯了,但狼人未退,还虎视眈眈伺机而动,诸位还得为国血战!
现大将军有口喻,本营伤亡太重,替补的新人还要磨练,为了不至延误战机,把这支队伍编入其他守备营!
这位是何守备,作战勇敢,智勇无双,你等都是知道的,所以大将军特把东西骑兵营编入何守备的东山营!
步兵营和后勤营编入三水营!”
整个帐内鸦雀无声,何子落看到的是一片不满的脸色。
文军师见无人吭声,威严道:“你等没什么意见就散了去准备!”
终于,一个千总站了出来,正是骑兵营其中一个千总,抱拳道:“我等浴血奋战,没得到大将军的奖赏,却得到要解散队伍的命令,贺将军尸骨未寒,这么做不会寒了将士们的心?”
有人带头,下面立即乱哄哄吵闹起来。
“对,咱们东西营死伤比任何营都惨重,不但无赏,反遭解散,这不公平啊!”
“我们是大将军手下的精锐,把鲜血都潵在沙场上,就得到这个下场吗?”
“东山营原是一个千户营,凭什么吞并我东西守备大营,这没道理,现在要升官都讲关系玩套路吗?”
“对啊,咱东西营贺将军虽为国捐躯,但营里有的是人才,凭什么让他人不劳而获?”
“大将军肯定是听信奸人的谗言才作出如此决定,不行,咱们要面见大将军!”
“咱们要面见大将军…!”
一时情绪沸腾,千总副千总齐声喊口号要见曾总兵,总旗们也跟着起哄。
文军师怒道:“你等敢违背大将军命令!”
那个叫得最欢的骑兵营千总冷笑一声道:“敌军兵临大营,你等不思如何退敌,却一心搞内讧整人,兄弟们,走,咱去中军见大将军!”
“尔等要造反吗?”
一声暴喝,震耳欲聋。
这谁啊?
大伙震惊地向发声的人望去。
还能有谁?
正是过来收编他的那个何守备!
声音大就能唬住人吗?
那个骑兵营千总正要发难,何子落双眸寒光逼了过去,开口训斥道:“闭嘴!”
但他还是不心甘,继续犟嘴道:“你管得了东山营,管不了我东西营……!”
啪!
蓬!
话未说完,一道影子一晃,这个千总已挨了一记耳光,胸口被揣了一脚,倒在人群中脑袋嗡嗡的不知所措。
谁打的人,谁也没看清谁出的手。
不可能是文军师,一个文弱书生哪里打得了人?
那就只有这个何守备或他的护卫了!
大伙满脸愤怒把那个千总扶起来,可一放手又软了下去。
大家这才忌惮起来。
一掌一脚把这位千总整成了重伤,这可是强出头的后果。
何子落见他们气势稍逊,上前一步喝道:“你等口口声声说自己曾为国浴血奋战,请问各位,你们谁曾斩得敌军一兵一卒,谁曾立得过寸功?
多次战斗,死伤无数,杀敌全无,有何面目嚷嚷着要见大将军?”
大帐内没了声息,这姓何的说的全是事实。
他们虽是精锐,但未能杀得敌方一兵一卒,这是他们的软肋。
何子落指着由人扶躺在地上的千总继续道:“你叫贺仁山,是贺守备的侄子,武艺稀疏,谋略全无,何德何能坐这千总的职位?
如果没有你叔护佑你,肯怕当小旗也是德不配位吧!”
又指着躲在人群后面的副守备道:“周守备,贺守备在时,你就暗地营私结党,拉帮结派,把东西营弄得乌烟瘴气。
周守备为国捐躯了,你又暗中掇使贺仁山带头不听上令,只怕为的是一心为了要上位吧!”
其他人都有把柄,何子落不愿一一点了,手指扫了遍道:“你你你…,遇敌可曾冲锋在前过,五六次与敌交锋,哪次不是望风而逃,开动你们的猪脑袋回忆一下你们作战时的丑态,不羞为军人吗?还好意思跟这个二百五闹事?”
“……”
一顿唇枪舌箭,何子落口中发干。
东西营众军官全羞愧的低下了头,受了伤的贺仁山快把头埋进了裤裆。
“两支骑兵明日去东山营报到,千总及副千总就不要去了,解散吧!”
何子落最后留下了一句。
他留下宋、钱、佟三个在东西营里处置后续琐事,自己带着朱剑阁背手而去。
文军师跟不上他的步伐,气喘喘道:“子落,你这不合适吧,两个千户你不要,这要大将军如何安置?”
何子落停下来道:“两个是酒囊饭袋,我要了何用,本来不适合带兵,打发他们去后勤大营不行吗?”
“大将军说过,两个虽无大才,但也算为人老实,贺将军没了,他的后人怎得照顾一二!”
原来,两个骑兵营带兵千总都是贺将军的亲戚。
何子落哑然,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文大爷,你和大将军说,这里是战场,是流血死人的地方,慈不掌兵啊!”
何子落说完又不管他了,带着朱剑阁快步走了。
中军大营,曾总兵反复念叨着:“慈不掌兵,慈不掌兵,这话经典!
也许,本总兵在这方面太过心软。
那他说了没有,加上那两支骑兵,他那里要三个千总,由我这里派人过去?”
文军师道:“虽然他没说出来,但我琢磨着他想要他的亲信任这三个职位!”
“这样不合适吧,这小子也这么贪心!”
“大将军,舍不了孩子套不了狼,只要能让他死心踏地,几个千总的职位算不了什么!”
“嗯,话虽有道理,但做得太过会引起太多诽议。
这样,他的三支人马就暂且先不委任千总,由他的人代领千总职权!”
东山营,何子落已吩咐总旗们带人去扩建营区,他们的操场边有大块空地,整理出来适合扎帐篷就行了。
看着忙碌的士兵们,何子落问一旁的朱剑阁。
“你今日出手打一个普通人,不违禁吗?”
“我现在是你的贴身护卫,我这么做只是履行职责而已!”
也是,在什么山唱什么歌,一切随环境而变就无可厚非。
朱剑阁也提出一个疑问。
“你今日把那些军官骂得狗血喷头,你又不认识他们,如何对上号的?”
何子落笑道:“无他,文军师早给了我东西营各级军官的资料,什么年龄、长像、性格特点,曾经做过的事无巨细都在上面,我根据上面描述的对号入座便行!”
隔日,何子落在东山营宣布,由宋大鹏、钱多任代千总,行千总之职,各带一支骑兵队伍。
由佟伍任步兵营代千总,行千总之职,统领东山营步兵营。
另有五个副千总之职由原来总旗、副总旗里面提拔。
皆大欢喜!
这多少应了那句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