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杨少瑕醒来,已是躺在一张床上。他睁开双眼看时,大哥李白正坐在床边。
杨少瑕问道:“大哥,我们这是在哪?”
李白道:“江南教。”
杨少瑕道:“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李白道:“此前我一直在追查对方藏在深处的那位‘大掌柜’,可惜……一番查究下来,还是一无所获。此人阴险叵测,我们所经历的杀手团、法轮教、女儿教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就像是一双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我们,而我们对他却是一无所知!”
杨少瑕点了点头。
李白接着说道:“后来我听说了女儿教的所作所为,怕你难以应付,于是南下扬州前来接应。无奈还是晚了一步,你身边的那位姑娘太可惜了……”
杨少瑕挣扎着坐起,说道:“大哥,我不想在这里!江南教的人自以为是,如果不是给他们报信,我表妹张笑微也不会死!”
李白安慰他道:“不急,你受了内伤,我已经为你输送了真气,等休养几天再走不迟。”
杨少瑕道:“好吧!过几天我亲自护送表妹灵柩返回荆州。”
就在这时,严江岸带着两个半长老前来探视。严桥和严另尚属完整,而严炎则是断了一臂。严江岸笑道:“李大侠,你的小兄弟终于醒了,真是可喜可贺!”
李白并不答话。严桥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乃笑道:“多亏了李大侠前来相助,我们再也不惧她女儿教了……”
严另和严炎也附和道:“是呀!”
李白看了他们一眼,眼前这四人全都是膘肥体壮,于是冷笑地道:“不是我说你们几个,你看看你们一个个肥胖成啥样……”
严江岸握紧拳头正要发怒,最终还是忍住了。
李白续道:“但凡你们稍微一番勤学苦练,也不至于今日还要依靠外人相助!贵教祖传的轻功‘走为上策’,到你们这一代恐怕要失传了吧?休说跃起一丈,我看一尺也是够呛!所以并不怪前人武功太高,怪只怪后人越来越懒、越来越笨……”
杨少瑕听到李白对他们这一番嘲讽,心下当真是快意无比。一看那四个胖子,各自都憋红了脸,也都敢怒不敢言。
李白又道:“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去按我说的去布防,此番女儿教倾巢而出,可不是闹着玩的!”
四人怏怏地走了出去。
杨少瑕拍手乐道:“大哥,你刚说的一番话太过瘾了!我看那四个胖子脸都快气绿了……”
李白大笑道:“我也是看到他们就来气,祖宗留给他的基业,眼看着就要给毁了!整日坐吃山空,还要眼高于顶……”
经过三日休养,杨少瑕好的也差不多了。他亲自挑选了一具棺椁,给表妹换上她最喜欢的那套女儿装。张笑微的长发之上,还戴着少瑕送她的玉簪。少瑕此刻触景生情,不胜感伤。他看着张笑微苍白的脸,遥想从前她是多么活泼可爱,而此时的她却是如此安静……他情不自禁地轻抚了一下她的脸庞,最后合上了棺盖。
杨少瑕请人将张笑微的灵柩抬上了船,又请人给兰府送信,自己则是陪伴灵柩等待着兰花灵。
没过多久,兰花灵和丫鬟林修竹也上了船,于是杨少瑕摇着船桨,三人乘船西上。杨少瑕一路只是沉默,并不想多话。随着一路上气候越来越冷,兰花灵本就身体柔弱,竟染上了风寒。她虽然自己生了病,却不忘宽慰杨少瑕:“杨大哥,人死不能复生,希望你保重身体,张姑娘在天之灵也不想看到你这样的……”
杨少瑕心存感激,说道:“兰姑娘,谢谢你。你自己患了风寒,还要来关心我,我内心真是惭愧……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兰花灵柔声说道:“烦劳杨大哥记挂,已经感觉好多了……”
林修竹在一旁道:“还好我出发之前多带了衣物以及常用药物,要不然哪有这么快好?”
兰花灵微笑道:“这倒是呢!我并没出过远门,幸亏林姐姐以前在江湖上行走过,知道一路上需要准备什么东西。”
杨少瑕也道:“是的是的。兰姑娘就拜托林姑娘多照顾了……对了兰姑娘,治疗风寒的药丸要记得继续吃,直到风寒好了为止。”杨少瑕见兰花灵私下称呼自己的丫鬟为“林姐姐”,不由得对她又多了一些敬意。
林修竹忙道:“你们快别夸我了,我最怕别人一直夸我……”
杨少瑕和兰花灵不禁同时笑了起来。
一路还算风平浪静,总算到了洛阳西郊。少瑕将船系岸,三人取道步行,来到西苑竹林。杨少瑕的义兄,兰花灵的未婚之夫,一代英侠欧阳啸霞便是葬在此处。
三人来到欧阳啸霞墓前,俱都神色凝重。望见竹片之上写着:一代英侠欧阳啸霞之墓,心中无限伤感。杨少瑕跪地哀声道:“欧阳大哥,小弟来看你了……”说罢磕了三个头,又将一坛酒洒在墓前,方才站起。
兰花灵跪在坟前,林修竹也跟着跪下。兰花灵两行泪珠滑过她那清瘦的脸庞,轻声哭泣着道:“欧阳大哥,你我儿时定下亲事,没想到我们未曾见过一面,你便已英年早逝……上天实在不公,望你来世诸事顺遂,长命百岁……”说完二人一起叩头。
二人跪在地上,只见兰花灵从衣中取出两枚双鲤玉佩,那是他们定亲时的信物。兰花灵轻轻拔起竹片前面的杂草,林修竹也跟着帮忙。不一会儿,竹片之前已经挖了一个小坑。兰花灵将两枚玉佩放在里面,然后又以双手捧泥将小坑填平。这才起身说道:“欧阳大哥,我要走了。小妹还会来看你的……”
杨少瑕跟在她们二人身后缓步离开。他看着兰花灵双手之上沾满的泥土,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