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是多少年?”
“十多年,从我还是一个孩童之时,一直到我二十三岁。”
“你确定是我勾引你的?你还只是…一个…孩子?”
“我确定…那时候我在你裙子底下睡觉,每个晚上,你都会在我耳边低语,把我吵醒。”
“所以…你说的睡,不是那个睡。”
“我说的睡,两种意思都有。”
“那就更不可能了…”
卿紫雨看着面前的空地,摇头说道。
她的身边有苏洵陪伴,可是这句话却像是自言自语:
“我怎么可能睡一个孩子…”
说罢,她轻轻的往前走了一步。随着绣鞋鞋尖缓缓触碰在缓坡的土地上,大地反复变旧新生,从松软变成泥泞,又变覆盖上了青青草被。
紫雨落下第二步,那缓坡渐渐平整起来,也不知道是受到了岁月风沙的侵蚀,还是人为的开垦。总之,面前的坡已经不是坡,变成了很大一块的平地。
她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苏洵。两步之下印证了这个男人说的某些话不是骗人的,于是她又走了第三步。
苏洵和她一同走了这三步,随后看到了意料之中的画面。
在他们的面前,那巨大黑石神塑已经耸立起来,二人来到了玄离山开派祖师神像竣工的第一天。
这里已经不属于苏洵和她二人原本应在之处,那些忙碌的弟子们看不到两个访客的到来。
紫雨凝视着面前的雕像,若说那不是她,绝对是一句假话。
可是那又不完全是她,紫雨到细处微微颦眉,不自觉的撇了撇嘴道:
“怎么是单眼皮?”
“那只能怪你后世的弟子粗心,没有给你好好的雕饰。”
苏洵轻笑说道,看着她依旧好看的眉眼,忍不住又道:
“很久之后,我和我的徒弟给你修过一次,终究还是会变成双眼皮的。”
“那还得谢谢你咯。”卿紫雨双唇微动,不再做那撇嘴的动作。苏洵终于明白某日里君临和他说过的话是对的,她果然很在意自己是个双眼皮。
“这是夫君应该做的。”
青衫男子答道,换来了身旁姑娘不太熟练的白眼。话题又不自觉回到了刚才的那一个。
她看着神塑的裙摆,苏洵说自己就是在那里睡了他。
“很难相信。”
很难相信,而不是不信。苏洵听到这答案笑得更加温柔,他还攥着卿紫雨的手,其实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她难以置信,其实更难怀疑。因为在时空碎片紊乱的一辈子里,她会遇到很多过客。
刚才三步,她就足以见到很多不应该见的人,忘记很多不应该记得的名字。
但是她没有挣脱他的手,就是代表她记得他。
“你和我睡一起的时候,我的确还是个孩子。”
“可是你睡我,或者说我睡你的时候。我和现在一样,是个男人。”
苏洵道出一个应该补充的事实,希望她能稍解心里那一点点的道德束缚。紫雨闻言愣了愣,随后伸出右手。
她玉指在苏洵的胸膛点了点了,又戳了戳他的臂膀和腰腹。目光始终不离开苏洵那冷酷英俊到了桀骜的脸上,终于选择抛去了怀疑。
“你真的是我未来的郎君?”
苏洵点点头,却又觉得这个称呼和身份还不够捆住这份因果。
他稍加思索又道:
“对于生而跨越时空的你而言,我不只是未来的夫君,而是你这辈子,从开天辟地,洪荒远古开始,唯一的男人。”
是的,不只未来,不只现在,还包括苏洵没有出现过的曾经。
不只未婚夫,也是丈夫,如果勉强要算,前夫也只能是他。
若说缘定三生,也不足以比肩这时空永久。
这话太过荒诞,却偏生道出了他们二人身在时空乱流之中的牵绊。紫雨沉默许久,最终偏头说道:
“呵…男人…”
苏洵霸道温柔的话只换了这样的答案,他并不恼怒。因为看着紫雨的脸上渐渐升起的红霞,他明白那句话或许能理解成“呵呵呵呵,我心爱的男人…”
这才像他认识的那个傻姑娘。才是他的卿紫雨。不是神荒敬畏的紫雨仙子,更不是和他相隔了八代先辈的玄离祖师。
“既然你说你是我夫君,我认了也罢。毕竟你比起我那三十六个徒弟来说,的确是俊朗强壮几分。”
卿紫雨笑了笑道,答案却出乎苏洵所料。第一次明白时空因果中,她原来第一个念头简单得让人如此无奈。
他带着几分嘲讽,几分傲气,冷冰冰的道:
“你那三十六个歪瓜裂枣,怎能拿来和我比。”
若不是在紫雨的世界,在这无人相识的时空。苏洵的话恐怕会成为玄离门中千古以来最大逆不道的一句话。
某种意义上,三十六圣人是他师兄,他便是第三十七个继承紫雨衣钵的人。
而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三十六人也是他相隔八辈老老太上师祖之类的人物。
而如今在他口中,却是三十六颗瓜和枣,且是歪裂之品。
紫雨没有替她的徒弟们辩解什么,不知道是在维护苏洵的自尊,还是因为自己也的确认为这一届的学生不行。总之,她知道苏洵想听的也不是这个,于是又问道:
“既然我是你妻子,那你不在你的时空好好陪着未来的我。为何要来这里?”
话到了这里,卿紫雨才感受到苏洵握紧她的那只大手紧了几分。面前的男子忽然沉默了下来,让向来聪慧的她恍然明白了什么。
“你把我休了?”
“还是…我把你踹了?”
“前者,我不是那样的人。”苏洵摇头道:“至于后者,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紫雨仙子听到这傲慢的大男子话语,轻轻哼了一声,明亮眼眸缓缓转动,又忽然停滞了下来。
她再次聪慧的明悟,却更有几分难以置信。
卿紫雨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苏洵想要回避的目光,沉声问出了那让人窒息的话:
“那就是…我已经死了…”
“你来找我,是为了悼念我这个亡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