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夫被逐出周家半个月之后,落魄得像头刚刚学会直立行走的野兽,满脸都是乱蓬蓬的络腮胡子。身上那套上万的西装,在经历半个月的蹉跎之后也变成了皱巴巴的垃圾,就像刚从垃圾堆翻出来的一样,散发着一股异味。
或许是看在张子安的面子上,在他走进高档西餐厅的时候,站在门口的那位侍应生并没有出手拦截他,只是捂着鼻子审视了他一眼。
张子安一直是个很能忍的人。
什么都能忍。
包括周若夫身上这股刺鼻的异味。
他把周若夫带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给周若夫点了一份五分熟的牛排,并开了一瓶红酒。几天没吃上一顿饱饭的周若夫,光是听到牛排的名字就已经垂涎三尺,等牛排端上来的时候,立马便开始狼吞虎咽。
“今天随便你吃,管够。”
张子安端起红酒轻轻晃悠着,笑望着狼吞虎咽的周若夫。他早就料到周若夫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壮志未酬,这个猪队友却已经以近乎自杀的方式悲壮地倒了下去,除了遗憾还是遗憾。
眼看着这一份牛排被周若夫三下五除二吞了个精光,根本就填不饱他那空肠绞腹的肚子,张子安打个响指,把服务员叫过来又点了一份。
“谢谢,现在也就你还把我当个人。”周若夫感激一番,又气愤地骂道:“他妈的,那个贱人一看到我被家里扫地出门,立马就翻脸不认人,住都不让我去她家住。我这段日子是真的生不如死,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所有卡都被冻结了。我真没想到那个贱人那么狠,以前我花在她身上的钱少说也有一千多万。”
“自古以来,戏子无情,婊子无义。”张子安轻尝一口红酒,轻淡地说:“小明星是用来玩的,不是用来依靠的。”
“我懂,就是有点气不过,我他妈花那么多钱在她身上,现在我落魄了,她居然连我电话都不接。”周若夫端起半杯酒杯当开口,一饮而尽,末了又拿起刀钗割牛肉,边吃边说:“现在我一分钱没有,咱俩那生意也得搁搁。”
“搁到什么时候?”
“等老爷子死了我就能回周家,到底谁也阻止不了我。”周若夫道:“瞧老头那样儿,我估计他也撑不了多久,顶多也就是一年半载的事。在这段时间,你先借点钱给我,我得活下去。”
“好说,你先替我找到你妹妹周若倩,我给你一百万生活费。”
“老头都联系不到她,我上哪去找她?她人在国外。我听付青瑶那货说,那边盯她的几个保镖早就被她甩了,现在神龙见首不见尾。”
“你必需给我找到她。”
“你让我去找她,还不如直接给我一把刀,让我去捅死赵平那狗日的。最少我知道那狗日的在哪,随时都可以下手。”
“就凭你?”张子安轻冷地笑了笑,扭头望着玻璃窗外的人来人往,突然又淡漠地提醒道:“你想怎么捅赵平,那是你的事。但我张子安的仇,不是捅捅刀子就可以解决。你如果想要那一百万生活费,那就按我说的去做。”
周若夫抬头一瞧,见张子安冷漠如霜,顿时也不敢再瞎叽歪:“行,我帮你去找我妹妹,以后我就是你小舅子了,你这生活费是不是得多给点?”
“别跟我讨价还价,也别跟我耍什么花样。否则,你今天吃进去多少,我会让你加倍吐出来。你给我好自为之。”
“不行就不行嘛,翻什么脸啊你,真是的。”
翻脸?
你有资格让我张子安翻脸吗?在我眼里,你不过一棋子而已。
张子安望着周若夫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憋嗤样儿,淡笑间,不禁有点钦佩周家老爷子的魄力。在跟赵家一决生死的关键时候,老头把这个废物孙子从周家赶出来,也不失为一种明智之举。周家少了一个拖后腿的渣子,也省点后顾之忧。
“拿了钱以后,马上给我出国找人!”
张子安将一张银行卡扔在桌上,懒得再瞧这个废物一眼,转身便走。
最近这几天的财经头条,几乎条条都跟周家的周兰有关。周兰那一百多个亿的资金深陷于“永恒生物”的漩涡中,原本被套得死死的,想从二级市场吞噬“永恒生物”基本上无望。这几天却奇迹般地搞出了不小的动静。
周兰先是忍痛割肉,斩仓出局,以血亏五十多个亿的代价从“永恒生物”的深水漩涡中抽身而出,全面摆脱赵恒川的牵制。
接着又大开阔斧地开劈了一片新天地,为天周集团创建了一家名为“东方生物”的生物科技子公司,光是注册资金就有一千亿。
在这短短的半个月时间里,周兰把原本无波无澜的生物医药领域搅了个天翻地覆,连赵家掌门人赵棠被财经媒体追堵围访时都一脸愤怒。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周兰这是剑指赵家的丰兆集团,想跟赵家死磕到底,甚至是拼个鱼死网破。
因为永恒生物科技是丰兆集团重资打造的子公司,也是丰兆集团实现全面转型的核心点,未来的生物医药,将成为丰兆集团的核心产业。
张子安坐在车里,一条一条的翻阅着这些劲爆的新闻,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知道周兰是个有野心的人,但这种雷厉风行的铁腕手段,绝不是周兰可以干得出来的,为了从漩涡中脱身,斩仓血亏五十多个亿,周兰没那魄力。
这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
而这个高手,就是半个月前去周家溜了一圈之后,导致周若夫被周家老爷子扫地出门的赵平!除了赵平之外,别人放不出这种风起云涌的大招。
“周、赵两家相争,你一刀我一刀拼得你死我活,你小子却在一边盘算着渔翁得利,不愧是北大的超级学霸。”张子安点开一段赵平接受媒体采访时的视频新闻,看着赵平在媒体面前滔滔不绝地讲解育东方在教育领域所取得的成果,张子安的脸上泛起了一丝轻淡的笑容:“哪能让你活得这么潇洒。”
他划掉手机上的视频新闻,给赵恒川打去一个电话,笑道:“赵公子,听说至今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的那个赵教授,是你们赵家的人。”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电话另一端的赵恒川正盘腿坐在床上,刚刚用针炙秘术扎完一套短命针,浑身上下都渗着汗珠。为了提升实力,连续半个月这样猛搞,痛苦是必然的,但他的目光依旧坚毅,语气也淡漠得可以,根本就不把张子安当回事。
他厉声警告张子安:“你最好少管闲事!”
“我张子安,最不喜欢的就是多管闲事,这不是替你着急嘛。”张子安不以为然地回笑着:“赵教授为什么会被人怒砍三刀,我也知道一点。我想提醒你的是,赵平派在医院守护赵教授的那几个保镖,今晚八点会消失。”
“你什么意思?”
“据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我觉得我应该帮你一把。你不让赵平心痛到极限,他怎么会狗急跳墙自乱阵脚?你们赵家跟周家的战争,由始至终都是他在幕后操盘,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周家那个周兰,没这魄力。”
“你还知道什么?”
“该知道的都知道,不该知道的,也知道一点。”尽管隔着电话,张子安仍能感受到赵恒川的急躁,料想赵恒川应该是想问自己是不是已经知道《药经》的存在。张子安云淡风清地回笑着:“放心,我对你们赵家的传家宝没兴趣。”
“那你图什么?”
“我们张家几代人心血所打造出来的周氏集团,现在败在我手里,变成了荏氏集团,你说我图什么?”说到痛心处,张子安的脸色阴沉了几分:“赵平不倒下去,我永远动不了荏秋语,咱们可以合作。”
“你说今晚几点?”
“八点,到时会有人支开医院的那几个保镖,祝你好运。”
给完具体时间,张子安把电话给挂了,接着又给赵平发去了一条信息,简短地写道:“不想荏秋语出事的话,今天出来陪我喝一杯。”
此时的赵平刚刚从荏秋语身上趴下来。
他靠在床头上,一手搂抱皮肤细腻光滑的荏秋语,一手划拉着手机屏幕,表情神圣得个刚刚完成灵魂升华的圣战士一样,没有忧愁,也没有遗憾。
看到蓦然弹出来的信息,他嘴角滑起了一丝浅笑。
心满意足的荏秋语,依旧是红潮飞颊,她抬头仰望着心目中的完美老公:“有什么好事呀?笑得这么开心。”
“没什么,有个逗逼约我喝酒。”为免荏秋语看到会紧张,赵平随手一划,删除了张子安发来的那条短信。“你几点的飞机?”
“晚上七点。”
“那一会我送你。”
“嗯,老公你真好。”任秋语一脸幸福地依偎在赵平身上,道:“这次去米国挖高科技人才,估计要半个月才能回来。突然间要跟你分开这么久,真有点不习惯。如果不是关系到集团未来的发展,我真不想亲自去。”
“今天的离别,只是为了下一次的重逢,用不着有太多遗憾,”赵平好想点根事后烟,但荏秋语不能闻烟味,只好憋着。他缩下身子,又一次翻趴在荏秋语身上,坏笑道:“趁着时间还早,要不要再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