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阅遍春秋的老人打心眼里欣赏一个年轻人的时候,没有什么偏见是不可以抹去的。两世为人的赵平,虽然觉得自己并没有强大到无所不能的地步。但他可以确信一点,所谓的门第之见,已经不再是自己跟周若倩之间的阻碍。
他的这种判断,很快就得到了验证。
御湖山庄的午宴结束之后,晚上还有一围家宴。上上下下几百号贵宾,老爷子谁也没留,就留他赵平一个人。并给命人安排了一个房间,方便他休息。
“之前你撕画的时候吓死我了,还好你在最后关头力挽狂澜、不负众望、一鸣惊人、大杀四方,把我姑姑和张子安的嚣张气焰给压下了去。”周若倩喜欢正面搂腰,然后抬起头,像个小花痴一般欣赏着心目中最完美的男神。
家教的严肃,女人的矜持,那些曾被她视为不可轻忘的东西,早在恋上赵平的那一刻起,已经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她感觉,在自己的男人面前,就应该真实一点;因为一段美完的爱情里,容不得半点欺瞒和背叛。
赵平含笑轻刮她鼻梁的小动作,令她心花暗放,一个陷入爱情漩涡的女人就是这么的低幼,最是享受这种被人当小屁孩一样宠幸着的感觉。
“石头君,趁我爷爷正在兴头上,你去向他提亲好不好?咱们定婚。”周若倩满怀憧憬着望着赵平的眼睛,没几秒便骤然失落。
“忘了三年之约?毕业以后再说吧,现在还不是时候。”
赵平松开她的搂抱时,说了这句话。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没有什么激烈的情绪起伏。就像一个历遍风雨的沧桑浪子一般,无悲也无喜。
这次来御湖山庄卦宴,他的本意也只是想初窥一下周家的门槛到底有多高。
现在那道门槛虽然已经被打破了,但周家的内部矛盾也凸现了出来。
那个周兰,绝不是一个善罢甘休的人物。她在散场的时候,曾把张子安叫到一边单聊。当时无意看到那一幕时,赵平已经确认了她的动机。
那两个野心勃勃的角色,一个图谋周家的继承权,一个图谋张家的崛起。在各取所需的基础下,双方一拍即合是必然的事。
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跟周若倩定婚,那无异于给周兰留下了一个进击的软肋。
因为他赵平不可能会做周家的上门女婿。
而周若倩一旦跟他结婚,那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还想继掌周家大权?痴人说梦。就算老爷子有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周兰也不会答应。周兰一定会趁机翻天,穷尽手段把周若倩从继承者的位置上拽下来。
要想功德圆满,归根结底,还得先让自己强大起来才行。只有先击败张子安和周兰,让那两个人永无翻身之地,那才是运筹帷幄的正确姿势。
考虑到这些,赵平看到周若倩一脸失落的表情也很无奈。
他没法跟周若倩说我这都是为你好,那种话说出来,固然是真心话,往往也是给人一种假大空的感觉,豪无半点说服力,更甭说是安抚她失落的心境。
“三年而已,很快就过去了。”赵平把周若倩按坐在床沿上,盘腿坐后面帮她揉按着肩膀,哄道“况且现在提亲的话,你爷爷也不一定会答应。这事真不能急,得一步一步慢慢来,扫清所有障碍物才能水到渠成。”
“别当我傻,你是不是怕我跟你结婚之后,继承不了周家的家业?”周若倩拧着眉头问:“你是想娶周家的家业还是想娶我?”
“既然你这么聪明,这个问题还用问?钱财与我如浮云,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这才是我赵平的终极追求。”
“你真不喜欢钱?”
“不喜欢。”
“那你又伸手向那谁要几百个亿?”
“你搞错了,那个东西不叫钱,叫资本。”赵平巧舌如簧地笑辩着:“一个伟大的教育帝国要想崛起,总得有人帮忙添砖加瓦吧?帝国的财富,最终是会反馈到社会的方方面面。我只要一寸地位,无人可以撼动的地位。”
“所以你还是有所求,虚名浮利。”
“那是为了能更好地保护你。比如说你爷爷,如果他在江湖上没有地位,今天能一呼百应?正因为他地位崇高,所以才能保你们周家大小的平安。”
“可本宫就是想鄙视你,怎么滴。”周若倩突然转身把赵平扑倒在床上,不腻味地往赵平嘴唇上啃了一口,眉眼如丝地嬉笑道:“好大的野心,居然想超越我爷爷在江湖上的地位,你还真把自己当刘皇叔了?”
“孙尚香同志,考你一道语文题: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日日来。下两句是什么?”说着,赵平一招猛虎翻身,将娇柔无骨的周若倩反压在下面。
周若倩懵了两秒,当想到这道语文题的答案时,顿时羞得满面通红。
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日日来。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臭不要脸的石头君,谁要你为开门你找谁去,我这没门。”她娇嗔着推了赵平两下,力量有点弱柳拂春。
赵平就喜欢她这种欲拒还迎的娇羞状态。北大的校花,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尤物?梅石碑上的梅花是她的品质,而北大未名湖的水,无疑是她的柔情。赵平用蜻蜓点水的方式点吻着她的丹唇,感受着她渐渐急促起来的喘息声。
黄昏的御湖山庄格外幽静。
幽静到远远就可以听到楼下传来的脚步声,赵平无奈地将探入花径的手收了回来,郁闷地吐着槽:“这谁啊……”
“快起来,丢死人了。”
周若倩小声地喊着,将趴在自己身上的赵平推翻,一脸潮红未退。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门口,她匆匆下床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和裙子。
敲门声响了,来人在门外喊道:“小赵在屋里吗?老爷子叫你。”
一听是付青瑶的声音,周若倩长长地松了口气。付青瑶是她的古琴老师,对她一直很好,也是家里唯一一个可以倾听她秘密的人。
“付老师,进来吧。”周若倩回了一声,又把赵平从床上拽起来,催道:“爷爷叫你呢,你表现的机会来了,还不赶紧去。”
真的很扫兴!赵平郁闷地暗叹着。
,他感觉自己全身的热血都沸腾了起来
赵平坐床沿边望着推门而入的“程咬金”,拧眉问道:“可以晚点去吗?”
“你们的事可以晚点做。”
年近五十的付青瑶依旧风韵犹存,不论是身材还是皮肤都保养得非常好,再加上典雅的琴师气质,一般女性还真的比不了,看起来顶多也就三十左右。
虽然她一生未嫁,但她身边从不缺追求者。
看到周若倩脸泛红晕,赵平英雄气短,她心如明镜地笑道:“来日方长,不差这一时半会。走吧,老爷子在别院等你。”
“好吧。”
心思都被人看穿了,赵平也感觉挺尴尬的。
在去别院的路上,付青瑶突然一脸惭愧地说笑道:“如果按师门规矩来,我得叫你师叔。瞧我这把年纪,其实我比你尴尬。”
“我的底,你都摸清了?”赵平笑问。
“在这个时代,除了崖师门下的弟子之外,没有人会弹那个失传版本的《广陵散》,这一点我确信。而崖师在世的时候,一生之中只收过两个徒弟。一个是我的老师江雨岚,而另一个人叫赵平,也就是你。虽然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现在为什么只有二十多岁,但我敢肯定一点,你就是那个赵平。”
“重生你信吗?”
“如果你是认真的,我就信。”付青瑶扭头瞧了眼谈笑风生的赵平,边走边道:“崖师生前也说过他是重生者,从古代到现代,这是江老师跟我讲的。”
“我不是古人。”
“是不是古人不重要,反正你是我师叔,这点没错。”付青瑶遗憾道:“当年江老师没有传我《广陵散》,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赵平感慨道:“华夏那些优秀的古典文化应该传承下去,如果淹没在历史洪流中,真的很可惜。”
“那我先谢谢你了,小师叔。”
“别这么叫我,让人听到了挺尴尬的,我才二十多岁。”
“呵呵,事实上你就是我师叔啊,师门有师门的规矩。”付青瑶道:“虽然我现在看起来比你大很多,但你若真有重生经历,你两世年龄加起来,我还是比你小很多。这么一考量,这事也就不觉得突兀了。”
闻言,赵平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看似无比成功、最后却惨死在一个女人手里的悲剧人生,一丝伤感涌上心头,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两世为人,加起来五十多岁的年龄,确实没法再装嫩。
付青瑶又道:“其实我也没有见过崖师,很多关于崖师的事都是从江老师那听来的。只知道崖师精通琴棋书画,江老师只学琴。你呢?四样都精通?”
“嗯,师傅曾说我琴画双绝,书棋两样还差点火候。”赵平回忆道:“以前我跟师傅学艺的时候,师傅已经是百岁高龄了,住在茶烟小筑。我也一直没见过江雨岚大师姐,不知道她原来是周老爷子的太太。”
“江老师已经去世好几年了。”
“关于我重生的事,你如果信的话,那就当是一个小秘密吧。”
“明白,我不会乱说的。”走到别院入口处,付青瑶突然止步,含笑道:“小师叔,谢谢你信得过我,跟我分享这些小秘密。老爷子在里面等你,我也就进去打扰了,你们慢慢聊。回头等你有空了,我再来找你学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