荏秋语挽着赵平的臂膀一起进入酒庄,在门卫检验过那封流金溢彩的邀请函之后,有专人在前面为他们带路。
“小赵,你也来了。”
端着红酒杯迎面走来的曹建兴,让赵平微微吃了一惊。
赵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画面,刚才曹建兴这家伙居然在张子安面前点头哈腰。
直到这一刻。
赵平总算是明白了自己的兰水之行为什么会空手而归,原来曹建兴早已经做了张子安的走狗,也难怪这畜生当时会甩出一份投资协议书。
蓦然想起《农夫与蛇》的故事,赵平感觉自己就是那个农夫。
“这位是?”
曹建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荏秋语,仿佛一辈子没见过这样的气质美女,眼泛贪欲之光,就差没有淌出哈喇子。
“我助理。”
赵平淡漠地回道,这是之前在来时的路上,与荏秋语事先商量好的事。
三年前,荏秋语父亲荏必强跳楼之后,原本在英国剑桥大学深造的荏秋语也回了国,放弃学业,以茅荑之力撑起一个破败的家族企业。
三年血泪耕耘。
重塑荏家曾经的辉煌,虽然任重道远,但荏秋语这三年所取得的成绩仍然不简单,其亲手打造的金投集团已经借壳上市,所投资的产业也遍布各行各业。
但业内却鲜有人知道她是谁,她也从不接受任何媒体的采访。
她就像一个隐藏的影子,在幕后低调地操控着整个金投集团的运作。这次从金陵来到京城,在家仇宿敌的地盘上,她更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赵平很理解她的心情。
虽然助理这个身份有点委屈了她,但也没有比这更好的身份可以掩饰,总不能说是自己的太太,那样没人信。
曹建兴听闻她只是一个助理,顿时放肆起来。
他溜转着两眼珠子将荏秋语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贪婪的目光最后落在荏秋语的胸脯上,臆想连翩地自我介绍着:“美女,我是菲力公司的厂长,曹建兴。我们菲力是大型的国资企业,有没有兴趣去我们那上班?”
“曹厂长,你当着我的面挖我的人,真当我不存在是么!”
赵平接过曹建兴手里的半杯红酒,“啪啦”一声,直接拨在曹建兴的大脸盘子上,引得周围不少人围观,包括远处的张子安在内。
狼狈!
仅是这一种元素已经把曹建兴给胀得面红耳赤。
他左右一瞧,面对那一张张看热闹的面孔,尴尬元素又汹涌而至,恨不得就地找个地洞钻进去。
自从升任菲力公司的厂长以来,他还从没受过这么大的屈辱。
按照他一贯的躁脾气,受此奇耻大辱,他早已经暴跳如雷!今天这事,如果把丢失的颜面找回事,这事绝不罢休!
但是这一次他没敢叫嚷。
他本来就没有资格来参加这个慈善晚宴,是求着张子安把他当成小跟班带进来的,兜里连封邀请函都没有,而站在他前面的赵平,是有邀请函的贵宾!
如果大嚷大叫,被轰出去的人绝对不会是赵平。
他抹了把脸上的酒水,忍怒抱怨道:“我不过是随便开个玩笑,至于这么认真么?为了一个小助理,你居然当众往你曹叔脸上泼酒,太过份了……”
“抱歉,我赵平没有这么不要脸的叔叔。”
“你!”
“想认亲戚,去找张子安,别挡道。”
说着,赵平随手将曹建兴一拨,径直而去,留下曹建兴一人在原地愤怒。
按照之前的计划,赵平本来想跟荏秋语去人群密集的地方溜一圈,就当是一次交际应酬,结识几个大佬也挺好,不枉白来一趟。
曹建兴的出现,令赵平的心情大打折扣。
赵平四下一瞅,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小角落坐下来。荏秋语作为他的“贴身小助理”,自然是老板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时间离晚上八点越来越近,到场的人也越来越多。
望着成群的现场,几乎个个都是福布斯人物排行榜上的常客,赵平不禁感慨这乾基金背后的掌控者到底是什么来路。前世也曾为这事好奇过,没搞清楚底细,这一世恐怕也难,龙潜九渊,没法猜测。
“秋语,如果现在有一棵导弹落在这个酒庄,你猜猜看会怎么样?全国经济不说倒退十年,股市走熊,年内别想翻身,那是没什么悬念的事。今天这个慈善晚宴几乎集齐了各行各业的龙头人物,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身家百亿。”
赵平饶有兴趣地调侃着,前世的他也曾是身家百亿的风云人物,随便往人群中一站,立马就有人围过来谈天说地。
曾经的财富,终究是过眼云烟。
想想也不算亏,自己一死,那笔巨额财富便归父母所有,想必父母双亲现在在国外应该也过得很安逸。
“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么高端的慈善晚会,受邀者全者企业家,居然连一个官场人物都看不到。在金陵的时候,我也曾低调地参加过几次慈善晚会,档次虽然没这么高,政商两界的人物都有。”荏秋语是个观察力十分入微的人,在场的每一个人,几乎都被她扫视了一遍,从而得出这个结论。
赵平不以为然地回笑道:“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乾基金本来就是一个民间的慈善基金会,说白了就是一个给各位商界大佬秀肌肉的舞台。”
“嗯。”
荏秋语深以为然地点着头。虽然她不知道赵平有过什么样的经历,但是通过最近这段时间的暗中调查与了解,她知道,赵平这家伙的见识并不比自己少,玩起商业游戏来也是得心应手,轻轻松松就吞了一个韦尚。
跟在场的那些大佬们相比,现在的赵平也许只是一只羽翼未丰的雏鸟。
谁又能保证。
数年之后的他不会大鹏展翅,扶摇直上九万里?
久经江湖的大佬们,他们的眼光是最毒辣的,从他们遥举着酒杯向赵平致意打招呼的情形可以看出来,他们也很欣赏这个商界的后起之秀。
想到自己能跟赵平结缘,并拥有同一个敌人——赵子安。
荏秋语欣慰不已。
她端起酒杯,含笑道:“坐下来这么久,我都还没有敬你,来,走一杯,愿你今晚不辱声名。”
“今晚会不会被人踩在脚下,声名扫地,这个还真不敢讲。”赵平始终保持着云淡风清的笑容,杯身轻碰,浅尝慢饮,尽力保持着一颗清醒的脑袋。
因为张子安又一次进入了他的视线。
并正朝他走来。
那个曹建兴也跟在张子安身边。
赵平觉得这画面很有趣,古有杀妻求将的吴起,今有与儿子断绝关系去追逐名利的曹建兴,卑末小人若是把心狠到了一定的境界,也算是一个人物。
“你该不会打算整晚都躲在这个角落里不露面吧?”张子安笑问,将所谓君子的姿态发挥得淋漓尽致。
赵平端着酒杯站了起来,云淡风清地回笑道:“那你觉得我应该坐哪里?”
“今晚的慈善主题是为边远的贫困山区捐款,改善山区留守儿童的成长与教育环境,你作为教育界的代表性人物,有资格坐正厅。”说着,张子安指了指大佬云集的那片区域,又道:“走吧,位子已经给你留好。”
“赵总,既然张总都这么说了,咱要是再低调,那反倒显得矫情。”
赵平正寻找着黄鼠狼给鸡拜年,张子安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荏秋语突然站了起来,并挽起了赵平的臂膀,暗中示意赵平淡定一点。
她这副不卑不亢的态度,令对面的张子安微微一惊。
张子安蓦然感觉,眼前这位集优雅气质与盛世容颜于一体的美女,有那么一点眼熟,之前好像在哪里见过。
可想来想去,脑子里一点相关的迅息都搜不出来。
张子安望着她手挽赵平的亲昵动作,皮笑肉不笑地试探着:“赵总真是艳福不浅啊,这是从哪找来的美女?”
“偌大一个张氏集团,也不会也想挖我育东方的人才吧?刚才有个人贼心不死,已经被人泼了一杯,张安,你还是别惦记这事比较好。”赵平笑道。
旁边的曹建兴听到这话,犹如毒针刺耳,胀得面红耳赤。
张子安无疑是个冷静到极致的聪明人,他本来没指望能从赵平的嘴里套出这位美女的来历,刚才纯属浅试。当下,他也不再多说废话,侧身让道,优雅地朝赵平与荏秋语摆出一个请抬步的手势。
正厅里面,全是赫赫有名的商界大佬。
他们原本成群地聚在一起谈笑风生。此时,见到慈善主持人上台,大家也都各自归位,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显得很有素质。
赵平和荏秋语在张子安的引领下,来到了一张空桌前。
这张桌子位于第一排的正中央,紧邻着舞台,其地位已经摆在这。它无异于明星演唱会的VIP贵宾区,还是面对舞台正中间的那一台。
这张台上只坐一个人。
是一位手持紫檀拐杖的老人,背梳式的短发苍茫如雪,但他的目光却烁烁有神,仿佛可以在须臾间洞悉一切。在与这位苍颜老者四目相接的时候,赵平心底微凉,只感觉自己就像一扇被敞开了的窗户,所有秘密都被一扫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