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拳头硬,谁就有道理,这就是世间最简单的道理,也是最硬的道理。
渡厄神僧心疼的盯着自己心爱的棋盘,死死的盯着对面的少女。
只落一子,居然就让他认输?
但他如今乃是棋道的第一人,怎能输给一个压根就不怎么懂棋的人?
这场棋局关乎能否吃掉孟兰国这块肥肉,他如何能认输?
而且,正如先前说过的那样,越是身份足够高的人物,便越是不能输。
他乃是廖空寺主持的师弟,堪称佛国的二号人物。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叶红葉为教廷的裁决教皇,也可以理解为教廷的二号人物。
不知多少年来,佛国与教廷互为邻居,彼此也争端不断,但在武力方面从未讨过一丝便宜,甚至往往以落败告终。
如今明明是文斗,明明比的是佛国更擅长的棋道,居然还是要输?
他哪里输的起?若是输了岂不代表佛国连文斗也不如教廷?
无论是为了立场,为了佛国的无上荣誉,还是为了最现实的利益,都注定他不能输!
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枯瘦的中食二指拈起一粒白子说道:“那老僧便要试试,是你先毁掉这件佛宝,还是我先赢你!”
话落的同时,白子落于棋面。
叶红葉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更没有说任何的废话,纤纤玉指执起黑子落下,便听咔嚓一声轻响,棋盘的裂纹更加深刻。
老僧神色微变,白眉在风中轻轻颤抖,嘴唇变得有些苍白,也不知是因为心疼棋盘的缘故,还是因为他的神念与棋盘相连而受了一些伤
但,这并不能改变他想赢的决心,越是心疼,越是痛苦,他下棋的速度反而更快,宛如快刀斩乱麻一般,仅在少女第二子落下的瞬间,他的棋子便再次落下。
叶红葉的速度更快,几乎连考虑都不用考虑,便落了第三子。
二人的行棋速度都是极快,甚至比渡厄神僧与岐山下棋翁开局时的行棋速度还要快!
因为此时的神僧很急切,他想用最快的速度的赢下这局棋,哪怕棋盘上的黑白子还不够多,连中盘都还没有进入,僧人便已经抢先开始布置杀局!
他想要在五十手之内便赢!他想要让叶红葉败的干净利落,连挣扎的机会都不想留!
叶红葉则是全然不管盘中那些杀局,只管落子。
她甚至不用考虑黑子落在什么地方才是最佳,反正只要落子就对了!反正砸棋盘就对了,砸在哪里不是砸?
而且,或许是为了砸棋盘的效率达到最优,她落子的位置可谓如星罗点缀,毫无规律可言。每一颗棋子与另一颗棋子之间的距离都比较远,这样自然每一粒棋子,都能在棋盘的一片小区域上造成很大的伤害。
而当数十个小区域的深刻裂纹逐渐相连之时,自然就造成了整个棋盘都布满了深刻的裂痕,使得那张棋盘惨不忍睹。
渡厄神僧看着破损严重的棋盘目眦欲裂,心疼的不得了,他觉得对方根本就不是在下棋,而是在打架。
他觉得每一粒黑子也不是落在棋盘上,而是如锋利的匕首一般落在了他的心上,落在了他的身上。将他残破的躯体刺的千疮百孔。
可让他无法理解的是,如少女这般明明像是在砸棋盘,明明每一颗黑棋的布局都不相连,也毫无规律可言,他居然诡异的一直没有占据实质性的便宜。
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黑色棋子,好像有着某种他看不透的规律
“咦?”不远处,陈昊看着这盘棋,却是忽然眉尖微挑。
因为他也觉得那些看似胡乱落下的黑棋,有着一种难言的韵味
韵味并不代表规律,那仿佛是一种特别的味道,一种让人似曾相识的感觉。
陈昊看着那些棋子,心里便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副画一副东方的水墨画。
西方尤爱油画,追求色彩度的饱满与艳丽,会用很多颜色烘染一整张的画,给人带来视觉上的盛宴。
而东方的水墨画,则是清净淡雅,意境深远。最独特之处,则在于东方的画喜欢‘留白’
所谓留白,就是要留出一大片的空间什么都不画。
留白之处可能代表着山与水的距离,可能象征着画里的红艳梅花是在水的这头,还是在那头。更有可能是一片晴天白云让人望之不尽,以至于让人的目光脱离的画的本身,而坠入对意境的无限遐想
留白,留的就是距离。
代表的就是对距离和空间的掌握,是对整体布局上的控制
而黑色棋子各不相连,看似胡乱分布,其实也是留白的雏形。其中自有一种东方的美感与韵味
这就是让陈昊熟悉的味道
此时,神僧却是越来越心惊。
因为目前棋数已经超过五十手,他非但没有直接赢下这盘棋,反而诡异的发现,那些看似杂乱的黑气棋子,竟然慢慢呈现出一种奇特的布局。
最让他感到生气的是,那些诡异的留白之处,竟是成了一个个挖好的陷阱!有许多故意留下的空白处,居然是他现在,或者即将要走的棋路。
但,围棋讲究的就是一个围字。
留白之处,早就被围住了,他未来要走的一些棋路,自然就被提前堵死了大半!仿佛早在棋局开始之前,叶红葉就已经知道他会如何下棋似的,这种事情何等惊人。
这究竟是为什么?
难道有人可以提前预判出,数十近百手之后的棋势变化?
可是,高手下棋,棋势瞬息万变,十手之内的预判或许可行,怎么可能预判到这种程度?
神僧很快就明白,这应该不是提前的预判,而是一种对布局的掌握与别的智慧。
于是,他问道:“这是什么谱?”
谱就是画,把山水画下来,就是画谱。
若画中不是山水,而是记载着排兵布阵之法,那就是兵法,也是兵谱。
棋当然也有棋谱,古往今来,不知道多少棋道大能与人对弈,那些对弈时分布的棋子顺序被记录了下来,这就是棋谱。
棋谱是死的,每一局棋却是活的。
但人也是活的,总是可以从固定的棋谱中,提取到一些前人先贤的智慧,学着先贤大能一样布局,把那些智慧为己所用
神僧很确定,叶红葉肯定是从某种棋谱中,学到了让他见所未见的布局方法,所以他问,这是什么谱。
或许是因为这未知的棋谱太过神妙,太过气人的原因。
也可能是因为连落数十子,棋盘受损严重,他受到本命法宝的反噬已然受伤的缘故,所以在问那句话的时候,居然吐了一口血
叶红葉看着他呕血的模样,很诚实的说道:“呕血谱。”
“你”渡厄神僧气急,只觉得这句话简直就是对他的嘲讽与不屑,竟是又呕了一口血。
然后,他擦了擦唇间的血迹,用染血的双指继续落子。
只是,与先前相比,他的神情已经变得认真警惕了许多,甚至比面对岐山下棋翁时,还要小心谨慎。
陈昊看着那老和尚的惨样,又看着叶红葉那女教皇冷酷的眉眼,暗自嘀咕道:“这妹子真是够坏的,老和尚都被气的吐血了,她居然还愣是拿棋谱的名字开玩笑,说这是呕血谱。”
罗兰忽然说道:“这真的是呕血谱。”
老和尚的确已经被棋谱逼的呕血,这种能让别人呕血的棋谱路数,被称为呕血谱,自然再合适不过。也很符合现在的真实情况
只是,当陈昊转头看向罗兰小妞时,却发现她的神色异常的认真,不像是在对此刻的棋局进行调侃,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于是,不由开始想
“不会吧?”他看着罗兰问道:“世上不会真的有种棋谱,就叫呕血谱吧?”
罗兰白了他一眼,竟是觉得有些无语:“难道你真的不认得这种棋谱?”
“我为什么一定会认得这种棋谱?”陈昊觉得莫名其妙。
“这是东方有名的绝世棋谱之一,你在东方没有见过?”罗兰疑惑的看着他。
“额”身为东方人,居然不认识东方的棋谱,陈昊不由很是尴尬,看着罗兰小妞迷人的金色长发,看着她充满智慧的双眸,不服气的问道:“可你为什么会知道?”
“小时候我玩过围棋,在联盟的资料库中,看过很多失传的棋谱。”罗兰解释说道。
“好吧。”陈昊点头。
这一点他不得不服,毕竟他的罗兰小妾在21世纪仍旧地位非凡的超级大小姐,是武者联盟最高处的大人物,当然可以接触到许多人眼里已经失传的东西。
而他他的太低,还真接触不到这种高端玩意。
罗兰继续说道:“相传是在华夏文明的古代,按照野史的记载,应该是一个叫宋国的地方,围棋国手刘仲蒲在骊山脚下,看到一乡下少女家里墙上竟挂着棋盘,于是说围棋乃高雅事,嗤笑乡下姑娘不懂下棋。”
“妙龄少女秀眉微蹙,与刘对弈,素指轻弹一百二十着,刘被杀的大败,登时呕血数升。从此人们便把这次对弈的棋谱称为呕血谱。”
陈昊点了点头,心想:“这棋谱的来历有点意思。围棋国手嗤笑乡下少女不懂下棋,却被乡下少女弄的吐血数升。
“如今自诩天下第一的渡厄神僧,嗤笑叶红葉不懂下棋,居然也被弄的吐血。呕血谱真特么不愧是呕血谱,这老和尚和刘仲蒲不做兄弟,简直太可惜了。”
然而,就在他心里暗自调侃的时候,不知想到了什么惊恐的话题,骤然大惊失色
“等等!你说刘仲蒲!确定在宋国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