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机场，等了大约十几分钟，纪瑶拎着公文包进入了车里两人的视线。
冯莺有些讶异对方的外形。
小五十岁了，至少远看半点不显年龄。普通牛仔和T恤，身材保持的亦是不错。短发，眼神气质偏凉。
“我们俩谁年龄大？”
冯莺问了一句。
许茴：“你。”
“谁老？”
“你。”
冯莺翻了个白眼，等纪瑶坐在副驾上，笑着探身握手。
许茴给双方做完介绍，安排苏诗诗道：“去燕锦记。”
到包厢里，纪瑶等服务人员离开后，把公文包放在了桌上。
她第一次见冯莺，对方哥哥的身份还非同小可。不过许茴说能信，她自也不会有什么顾虑。敢站出来，本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许茴翻看合同，冯莺把插上U盘的笔记本电脑转过来观看视频。
U盘内有各种被推翻之前的审讯记录，以及其它指向明显的内容。
冯莺边看边对纪瑶抬了下视线：“这事你都敢查，佩服。”
纪瑶略有无奈：“之前是为家人不敢接着查，现在是为了家人敢查。不说我欠小弈很多人情，只替睿睿考虑也要这么做了。”
冯莺倒挺欣赏她不标榜自身。
什么大义，公义，信仰这些说辞，往往听不顺耳。
有菜，有茶，没人动。
整整快一个小时。
冯莺跟许茴都初步心里有了判断。
冯莺合上电脑，目光转向许茴。
谁攒局，谁说话。
况且这些事上冯莺还真不太懂，不知要怎么做。
许茴消化着入眼入耳的证据，短暂陷入了思索。
仅卓子航在江城任职期间扯到的案子都有好几桩，迁移，经济……罄竹难书的罪行，无数被压下来的投诉。
她转头先看冯莺：“要动卓子航这些够不够？”
冯莺：“你就跟我说想让我哥做什么，我替你转述，尽力说服他！”
“当然是除害。”
冯莺：“怎么个除法？”
“直接抓！”
冯莺心跳漏了半拍：“你神经了，敢在南淮抓卓子航！再多十倍证据，都不够用！”
许茴：“谁说在南淮抓他了？过几天他不要来燕城参加会议么，在燕城把人扣下多简单。领头的一扣，底下一群乌合之众自成不了气候！”
“这是最简单的解决方法，只要姓卓的在证据面前一躺平，万事都不足道。当然，手续会比较繁琐，这方面需要你哥来办。”
冯莺：“我哥有这能力没？”
“加个郑老爷子，加个明老，再加个段家呢？你哥没有决定的能力，但需要做这个挑头者。”
冯莺：“你哪来的自信。”
“郑老爷子是永安那群人的前辈，跟卓家在上次的事情上隐隐有矛盾，他还欠我个小人情。这件事上，他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概率会赞同。明老那边概率也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冯莺：“你跟明老关系很好？”
“跟他儿子关系比较好，玉衡烟草是我们俩的。还有，他离婚后，第二任老婆是谭清宁，我介绍的。这事也是他许诺我，会支持。”
冯莺目光奇怪：“圈里说你拉皮条还真没冤枉你……”
许茴：“双方真爱，别说这么难听。小谭爱他爱的要死要活，就迷明老儿子那种霸总范的类型。”
“段家又什么情况？人跟卓家是一条线上的，怎可能杀回马枪。”
许茴：“你知道离婚对两家人意味着什么吗？第一就是卓子珺没有段家的小辫子，有的话别人也未必忌惮。第二，看他们忍痛抛弃段思明，既聪明又谨小慎微。第三，是最起决定性因素的。如果郑老跟明老冯家都想抓卓子航，你说段老头是反对还是马上同意，或者，亲自下手！换我，我就亲自下手。一方面能大义灭亲，撇清关联，另一方面可以占据主动，提前消除不利因素……”
“没有百分之百的事，要不要做，谈完你回去马上找冯磊。抓人交给他，媒体交给我，证据披露交给纪瑶……
冯莺眼神更微妙，少少交流，全是人心人性，利益权利纠葛，以及规则。
按她说的做，弄掉卓子航或许不是百分之百，无限接近。
她终于理解许茴外形如此为何还能安安稳稳在燕城立足经年，并逐渐举足轻重。
仅性格上的魄力和决定一件事后的缜密都罕见。
就算没有自己哥哥挑头，卓子航惹上她，摔死是早晚的事。
纪瑶自也能听懂许茴的所有话，认为很危险的局面，经她说来似顺理成章，自己反而是最轻松的那个。只需要递交证据，举报。最严重的后果，不过是因破坏规则被保护性的关一阵子。
许茴说完又看向纪瑶：“到时我会跟江城那边提前说好，让警方去你住处，不用挂念睿睿跟家里人，务必不要出门就行。蒋清雨你也不用担心，我让她去医院陪许弈了，那里安全。”
纪瑶听着她轻描淡写，把她一切顾虑都考虑了进去，避开了跟许茴对视。
她在惭愧。
许茴话语权如此，低调到从未在她跟家人面前抬高过姿态。反而自己父母，一个仗着身份在相亲饭局上对许茴指手画脚，架子拿捏的到位。另一个只当人是个小商人，完全不放眼中……连她自己，最初也对许弈许茴有着一种堪称劣根性的傲慢心理。
许茴自不知纪瑶思量，她亲自动手把电脑跟资料全都装好交给冯莺：“饭改天再请你，话我也全说完了。你这就回去跟你哥商量，最好今晚给我结果。莺姐，是不是朋友，全看这件事，看你自己，我是对你抱以百分之百的信任，毫无隐瞒。”
冯莺不敢怠慢，许茴的一些话她哥哥更容易理解和判断。
顾不上跟纪瑶客套，简短道别离开。
纪瑶等人背影消失才顾虑道：“她万一没能说服家里人，把证据弄丢怎么办？”
许茴：“你没备份啊。”
纪瑶被她突然轻松下来的笑容惹的也吐了口气：“对，有备份。”
许茴：“没备份也没关系，早晚得签投名状，看看身边的人。大不了波折一些，卓子航跑不掉。纪阿姨，咱们吃点东西，刚刚只顾说话了。”她转头冲守在门口的苏诗诗道：“去车上取两瓶红酒来，另外把菜换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