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
许弈打算的是去完舅舅家,三人转道就往藏边开。
玩个一周或者两周,不耽误年后忙事儿。
可舅舅家没心思过去,玩也没心情玩了。
他甚至不知要怎么去跟许茴交流。
此时刚坐在一辆车中,空气流通就开始有些不畅。
温馨散去,有的是生疏,不知所言,甚至害怕。
许弈调整着,不去看她,安排苏诗诗先送自己回家。
到家后,许茴看他打着去舅舅家的幌子,开车先行离开。
心间亦空了一大片。
他在躲她,她知道。
这趟藏边之行,恐怕也是无疾而终。
许茴在车里独坐了很久。
果然,许弈发微信过来说他想自己去散散心,让她不用再等他了。
她消化着不适,悄然擦了下眼角
“小苏,回燕城吧,现在。另外你打个电话给苏博,让他把假期取消跟着小许总。”
苏诗诗毫不多问,打通了可能刚到家的弟弟电话。
她面如平湖,心中则骇浪汹涌。
许董跟小许总竟然不是姐弟!
她便是听不完全,也基本判断了出来。
小许总明显是不好接受,躲了。
许弈并没去舅舅家。
大年初一,江城也还是很热闹。
他下意识的就往家的方向开,卖掉的那个家。
在小区门口就能看到家里的窗户。
没拉窗帘,影影绰绰的能看到里面还有人在居住,在忙碌。
许弈车子停了很久。
几百米的距离,遥远的跨越了不知多少年。
这是他父亲破产后留下的最后一套房子,在母亲名下。看病都没舍得卖掉,被许弈给卖了。
看了会,他接着开车在市内闲逛。
没想去的地方,他车子随机在一家还在营业的静吧门口停了下来。
梦回江南。
梁文静的酒吧,在江城之时经常会来。
今儿生意本该特别的好,但可能因为时间不对,酒吧里暂还没多少客人。
驻场歌手在自弹自唱,梁文静跟几名服务员一块在收拾酒吧。
见到连口罩都没带的许弈。
梁文静眼睛都睁大了:“诶呦,许弈!”
许弈笑笑:“没地儿去,来你这坐坐,给我找个偏点的位置。”
梁文静忙领着他去了角落。
不等他说话,就把店里最好的红酒,果盘点心之类的上了一遍。完了,玩笑般问:“我可以陪喝,需要这服务不?”
许弈:“忙你的去,一会走的时候跟你合个影,当酒钱。”
梁文静:“都靠脸抵钱了。”
“不行嘛?”
“行,我倒给你钱都没事。”
看出他状态异常,梁文静尽管想聊几句。也是啥都没说,忙自个的去了。
她之前无论做啥生意,过年必然休息。
随父亲进监狱后,家里财产被大部分没收后。
发现过年也没意思,还不如借着生意好的几天,好好忙一忙,多赚点儿。
许弈是有点饿了。
吃着,听着歌,自斟自饮。
酒吧里时不时有人出入。
他在角落处,被比较高的沙发挡着,倒也无人打扰。昏昏的光线内,偶有路过者也只是多抛来几眼。
许弈发现这里驻场唱歌还挺有水平,柔柔的女声,格外引人。
“我用情付诸流水 爱比不爱可悲
听山盟海誓曾经说的字字都珍贵……”
许弈听过这首歌,从没觉得好听过。
今儿只感格外好听,好听到让服务生过来拿钱又让对方唱了三遍。
手机闪烁着。
频繁的微信消息。
有新年祝福,有询问,有寻求帮助,有业务往来,还有要钱捐款的……
许弈微醺的调了静音。
他好像连社交都没了。
连以前经常来往的同学,朋友,再有联系要么缺钱,要么缺事。他能帮都帮了,帮完他心里没啥,但距离就是离奇远了几分。
连最喜欢骚扰他的韩屿,现在没事都不会那么轻佻贱兮兮的再来找他闲扯淡。
一瓶红酒喝完。
许弈又要了一瓶。
酒量大有时也不是好事,想好好喝完睡一觉都办不到。喝不够的话,越喝越清醒。
正陷于自己世界中。
香风迎面,有人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黑色的呢绒长款大衣,深蓝色的紧身牛仔。身姿高挑,容貌秀丽,长发披肩。
年轻的是人,成熟稳重的是气质。
许弈注视着她,她也在看着许弈。
“怎么在这喝闷酒?”
于思媛放下包,随口询问。
许弈:“梁文静告诉你我在这?”
于思媛:“我跟她是好闺蜜,她肯定不会瞒着我。”
“你什么时候跟她成闺蜜了?”
“咱俩一块来那一次,跟她喝的很投机,加上微信后慢慢就处成闺蜜了。”于思媛解释着,轻声问道:“你怎么啦?大年初一自己来这喝酒。”
许弈:“你不会开着录音的吧。”
于思媛视线低下:“小许,我从来都没主观上想害过你啊,就算是想死的时候……难道我这辈子在你眼里,就是这种卑鄙无耻的形象了?”
“你一吃流量饭的,说这么高大上干嘛呢。”
于思媛不语,拿个杯子倒酒,端起来一饮而尽。
许弈不担心她醉,醉了自有梁文静收场。
他看了看杯子中殷红的液体:“你爸从里面出来没?”
“嗯,他身体不好,提前放出来了,监外执行。”
许弈:“给我唱首歌去,别坐我对面。”
于思媛拳头握了握。
他说话差劲,但明知他人不差劲,愣是生不起来气。
“你宁愿找新女朋友,都不肯给我个机会。”
“六年,你不腻么?”
于思媛:“许弈,你是不是喝醉了,在说醉话?别逼我把酒泼你脸上。”
“你唱不唱?”
于思媛缓缓松手,泄气儿:“唱,等着!”
“别唱最初的记忆,其它啥都行。”
于思媛真想泼人了,气的礼貌都顾不上,过去夺过歌手话筒就接着她原调唱了起来。
换了个美女演唱,酒吧氛围都有阶段性的提升,热闹高潮不断。
许弈靠着沙发,目光越过层层障碍,点了支烟。
于思媛以前脾气最差了。
他一般不惹怒她。
今天才发现,他不把人当回事的时候,人反格外把他当回事。反之,他越拿她当回事,她越不当回事。
贱呐。
都贱了那么多年。
他掸了掸烟灰,安安静静的沉浸在音乐中,思考着,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