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也就是许弈之前让苏博弄的那个轻钢别墅。
在工业园内的角落,独栋,没邻居,晚上极为安静。
唐渝来过这,都是白天。
晚上是第一次。
很少紧张忐忑过的人,思维有些凌乱。
有保洁厨师这点应该也睡觉了吧。
跟孤男寡女有啥区别?
许弈刷脸打开门,把人领了进去:“不用换鞋子,没关系的。随意些,当自己家。”
唐渝四顾打量,跟着他去厨房。
“你真要给我做饭?”
“总不能饿着合作伙伴,可以的话,我还能陪你喝一杯。”
唐渝:“你家的酒我敢喝嘛。”
许弈打开冰箱,展示在她面前:“想吃面食还是米饭?”
“哪种方便些。”
“那当然是煮面比较方便。”
唐渝:“就煮碗面呗,怎么简单怎么来,我不挑食。”
看许弈转身进入开放式的厨房。
唐渝被大厅安静的氛围所影响,离奇的拘束。没跟进去,在别墅里随意走动参观起来。
很有分寸的只是参观了他书房,画室,健身房,桌球室。
从这几个房间的使用度基本能想到许弈平时自己在家的生活。
画的千奇百怪,见啥画啥。书读的杂,很多书都有翻动痕迹。健身器材使用度高,桌球室台球散落在桌面上,肯定也会经常玩一玩。
她还在台球室的角落杂物间里看到了渔具。
全套的台钓竿,钓箱等一应俱备,摆放整齐。
唐渝还想去许弈卧室里看看,往楼下瞄了瞄。考虑厨房开放他应该能看到自己活动轨迹,只好作罢。
刚从桌球室出来,楼下许弈端着碗面走出来道:“好了。”
唐渝下楼:“你还会桌球?”
“跟朋友一块玩了两次,就在家装了一个。”
唐渝:“自己没事也经常去钓鱼?”
许弈点头:“这不是被你给影响的,加上老孙喜欢这个。有时约一下,农家乐周边放松放松。”
“你跟孙东裕关系真不一般。”
“想认我当干儿子,没理他。咋说呢,我是觉得像忘年交,跟老郑相处差不多,他对我是怎么个定位我就不知道了。”
“孙东裕来头很大的,卓子航最厉害的时候跟他都得客客气气。永安省也是个相对特殊的省份,有几个高层都出自这里。”
“他跟我提过,想让我记他个人情。说当初卓子航盯上了我这家小公司,孙东裕没给他面子,把他话给堵回去了。别说话了,先吃饭。”
唐渝坐在沙发上接过了筷子:“看着味道不错。”
“你不能先吃一筷子后再发表意见么?”
“你经常帮人做饭啊,看着好熟练。”
“这半年来你是第二个,许茴每次来这非让我帮她做饭吃。”
“你比较怕她,还是她比较怕你?”
“你认为呢。”
“从你被段思明欺负那一次她那种反应,就能看出来她太重视你了。所以,她怕你比较说得过去,越爱越怕。”
许弈笑着坐在了她身边:“你挺喜欢琢磨事,善于观察。”
唐渝:“这叫生存必备技能,我爸娶的那些老婆一个比一个懂的多。我不学聪明点,怎么跟她们打交道。”
“听说你爸又结婚了?”
“对,吕静怡,就媒体上那个知名女主持人。这个比之前那些聪明多了,连我爸结扎的事都知道……正动员我爸去恢复呢,他还有点意动。”
“人一旦意动离实践就不远了,看来你很快就可能多个弟弟或者妹妹。”
“所以挺心烦,这不跑这来散心了嘛。”
“他在朗庆股份有多少?”
“百分之八。”
“你呢?”
“十六点五。”
“那放宽点心,对你也没啥影响。”
“金钱方面我不在乎,他把股份全留给别人那也是他自由。是那种感觉,空荡荡的不舒服。”唐渝说着,又拿了双筷子:“我吃不完,你帮我吃一些。”
许弈:“这碗面被你给糟蹋成这样了,你让我吃?”
“嫌弃我啊。”
“有一点,你再吃几口,实在吃不下再说。”
唐渝满脸苦恼,听话又吃了几筷子。
许弈见状端起碗,去厨房把剩下的倒掉,顺便洗了洗,回头远远问:“你是要住这还是住酒店?”
他问的自若,丝毫不含它意。
唐渝没法听的自若,挺艰难回道:“住这,其实一个人住酒店有点害怕。”
“哪次让你自己住过?都是让苏博开的相邻房间跟你一块。”
唐渝不再说话,视线有些飘忽的,远远定在了许弈侧脸上。
他外套去了,此时只穿着条防水运动裤跟较为贴身的休闲长袖T恤。
也许是男人做事之时特别吸引人,也许是他低眼专注之时侧脸上的那种神情……柔柔的厨房灯,衬的他人也显得柔和温然。
唐渝:“还从来没有同龄的异性帮我单独做过饭。”
许弈:“什么?”
唐渝掩饰收回目光,去往屋外的阳台。
和着星月,她站在栏杆前眺望着远处让人压抑重重的大山。挺冷,又完全在承受范围内。
走神着,感受着凛然山风,听着隐隐的呼啸。
她喜欢许弈,第一次从网络上刷到他视频,就很单纯喜欢上了。
相处着,相处着。
大约是那次车祸被他抱着去往医院,心脏亦随他急促跳动了起来。
她不但是个不太有安全感的人,还是个戒备心十足的人。
只有跟他一起,她既能感受到踏实,又不用也不想去戒备。
半年前知他退婚就想追一下试试,不敢妄动,不想承受不在控制里的打击。
半年内,她试着跟他更为熟悉,随意。
可还是没勇气迈出那一步,说出那句话。只好没头苍蝇一样,辛苦一些,多跑几趟,多做一些事。
但这次来,他竟然相亲去了?
不管是出于人情考虑走过场,还是真的有成家意识,都让她挺有危机感。
走神间,连脚步声都没听到。就身上一沉,多了件外套大衣。
阳台是单独的,灯光也是,等同于无,很暗,很有意境。
唐渝胆子无形中就大了些,认真看了他半天。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拢住身体:“自己住这么大的房子,不会很孤独么?”
许弈陪她趴在栏杆上:“孤独才是常态,当是种炼心的方法,也比较适应这种方法。我始终相信一句话,内心只要足够富足,一切负面杂念都挤不进去。如果常常很消极,像许茴,那就是还不够富足。”
“所以你又喜欢上读书了?”
“一直都喜欢,上学大部分打发时间的方式都是在。心态失衡,杂事缠身之后,就无论如何都读不进去了。”
“上学大部分时间在?不用学习呀?”
“天生记性跟理解力都比较好,老师教的听来无趣。想跳级,爸妈担心我小容易被欺负,不愿意……因此嘛,就觉得上学特无聊,每天都在机械重复着一些事儿。”
“记性有多好?”
“你随便报十来个电话号码,我应该可以一遍全记住。”
唐渝:“你爸妈得多疼你才愿意不惜埋没自己孩子的天赋,都不肯让你跳级。”
“思想观念跟别的家长不太一样,不望子成龙,也不期望我能有多大出息。另外这不是啥多高的天赋,比不得那些少年班的真正天才。我最多就有本事跳个两三级,可以跟得上教材内容。”
唐渝:“我妈跟你爸妈不一样,可以说是两个极端。她在世的时候我什么都要学,成绩还不能掉出全年级前十……我的童年可压抑了,一度最讨厌她,甚至恨她。可我又没办法能反抗她,只能被动的去服从,习惯。她去世当天我都哭不出来……过了好久,才被铺天盖地的绝望感跟思念给差点撕碎,又过了好多年才慢慢懂了她良苦用心。”
“她是早就查出来有病,靠着医疗坚持了很多年。在我出生那天起,她就知道她陪不了我久。她想让我对她别那么亲密,怕去世后我会太伤心,所以两全其美的采取了近乎对我变态式教育的方法。一边能疏远我,一边又能让我学到知识,技能。”
许弈:“过程不一样,目标是一样的,都在尽全力的为子女考虑。可能等咱们以后当了父母,才能更深层次的去了解并理解他们。”
唐渝:“你准备多大年龄结婚?”
“你呢?”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大约是缘分到了,马上就可以去民政局。”
“想法差不多,如果许茴没那么多幺蛾子的话。”
“你结婚还准备要征求她意见?”
“早晚要结,又没有一个特别有冲动想去结的人。说是征求她,实际就变相的在拖延。她太聪明了,我要真碰到对的,她连一点意见都不会有的,知道自个意见没用!”
“就是说碰到你想结的,你自己做主。碰到无所谓的,为婚姻而婚姻的,听许茴的。”
“理解满分。”
唐渝:“你跟别人表白过吗?”
“跟蒋清雨表白过,只跟她表白过。”
“我还没有过这经历呢,你能不能让我提前适应熟练一下怎么跟人表白。”
“你想怎么适应?”
“我喜欢的有人,不敢直言。表白又怕说错话,想拿你练练嘴皮子。”
“你这有点侮辱人了吧,找人表白拿我当陪练?我欠你的!”
“不帮忙算了。”
唐渝转身就想走。
许弈拽了她一下:“帮,你随便练,我保证当个木头人。”
唐渝定步,认真:“我喜欢你,从在网上刷到你视频就犯花痴了。很挑剔的想从你身上找到点缺点,尽量把你想的很差劲,做不到……”
许弈随她说话,目光渐渐微妙。对视着她清亮的眼睛,心中也骤起波澜。
如果说他之前有所察觉半信半疑,此时近乎百分之百断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