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城,慧心文化。
许茴习惯性的站在落地窗前,注视着楼下车来车往,人来人去。
她是个很懒散的人,做不到按部就班忙碌不停。
所以她能忍受姜延很多性格上的瑕疵,只因觉着对方勤快靠谱忠心,能力也勉强及格,愿意为了自己的自由去忍。
姜延离职后,CEO人选一直没定,具体事务由副总刘新钧代管。
对方明显是不如姜延的,许多事务要么兴师动众的去找董事会,要么给她打电话,吵的她过年都不安宁。即便如此,小问题还是层出不穷。
许茴是不想干涉也必须要干涉,不想上班也得来上班。因为,她得替许弈把慧心给保护好,将来可以很骄傲的交给他,让他知道他姐姐有多牛,对他多好,多无私。
手机响,是生号,肯定也是熟人。
许茴接听,没想到是姜延的母亲。
年轻见过对方几次,印象里慈眉善目,踏实本分。
听着手机里带着哭腔絮絮叨叨替姜延道歉的声音,许茴身上素有的棱角收起来了一些。
浪费几分钟时间听老太太哭完,找说辞挂断了。
刚消停没有一会,又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给她打来了电话。
骆文鹤。
不知从哪听说慧心准备进军短剧行业,想来插一脚。
许茴最佩服的就是骆文鹤这张比城墙拐弯还厚的脸皮,对方的人生宗旨是只要能赚钱,捅别人一刀或被人捅一刀之后转头就能笑眯眯的共商利益。
钱是钱,怨是怨,泾渭分明,共事靠谱。
慧心跟迅影打了十几年。
也就随着近几年慧心投对了几个行业,做出来一个业内第一的亚诗传媒,才隐隐占了点上风。
许茴正无聊着,起了点溜狐狸的心思。
“骆总消息够灵通的,连我的人在接触慈音传媒的事都知道。”
骆文鹤:“我还知道你们双方都有合作意向,知道慈音传媒狮子大开口……慧心这些年在亚诗传媒上烧钱,在医药领域烧钱,在七言社区跟铺设国风影院上也在烧钱。现金储备,应该快见底儿了吧。”
“咱是老熟人,我就直说了。我个人很欣赏慈音的创始人吕星河先生,我同样理解慧心文化资金上的困境……如果许总将我拒之门外,那就别怪骆某人不惜代价的搅黄你们这次合作。”
许茴:“骆总看上去对短剧这行很有信心。”
“我是对许总你这个人的眼光有信心,对吕先生在国内的影响力有信心。我怕短剧再被慧心分到第一杯羹,会把迅影越甩越远。”
许茴笑了笑,抬头看向迅影集团的大厦。
合作嘛,倒不是不可以,也不是第一次打完架之后合作。
可她最近偏偏看骆文鹤很不顺眼,挺倒胃口。
前几天逼的她不得不在短视频里自揭其短,自损八百。挖走了她用最趁手的员工,抹黑她弟弟,本来就睡眠不好,因而更差,天天都像在熬更年期。
她没答应,没拒绝,五指贴了贴凉凉的玻璃:“你敢插手我跟慈音这次的合作,我让你弟那个情种再得一次抑郁症!”
骆文鹤沉默数秒:“出同样的钱,我让你一成,这是我底线。”
“你特么哪有底线。”
骆文鹤:“彼此,自问比你底线稍微高那么一点。”
许茴轻描淡写:“考虑考虑,再说。”
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许茴放下手机,看向走进来的陈玉林。
“什么事?”
陈玉林不敢多看她,几个月前的许茴属于没有明显特别多的情绪流露。有魅力归有魅力,陈玉林拿她当个神仙,不敢有太多异常心思。
近段,人有了活力,喜怒哀乐也张扬,耀眼的让他越来越难克制那份奢念。
许茴是他碰到的,自认为最完美的女性。
她连生气骂人之时,都让他觉着没有侮辱性,是对他比较特殊。独特的人格魅力,让她哪怕当众自曝其短,网友反心疼她居多,短时间就聚拢了一大批狂热的追随者,粉丝自发成团。
心思越多,陈玉林相处越忐忑。
怕。
怕被许茴看出半点异样,被毫不留情的赶走……姜延跟她二十多年,她下定决心让对方滚蛋之时眼皮子都没眨一下,更别提那些稍触眉头就被踢开的那些人……
陈玉林最服的人是许弈,真服。在他心里能免疫许茴影响的人,很厉害。况且他还有本事让许茴低声下气,唯唯诺诺的主动去讨好。
默默深呼吸,陈玉林道:“吕星河先生那边想亲自跟许总面谈,说许总如果有时间的话,他可以从港区过来。这位架子太大了一些……”
许茴:“你要是行走的人民币,架子也会很大。让他来吧,我这段时间都会在燕城,还有别的事没?”
“姜延电话打到了我手机上,看意思想回慧心。”
“他的梦话就别传达给我听了。”
陈玉林看她转身,才敢抬头注视:“好久没见小许总了。”
许茴唇角不觉扬了下:“永城创业去了,你看好他不?”
“嗯,我认为小许总是我见过最聪明,与众不同的人。”
陈玉林隐约触到了点聊天密码,接着说道:“不但聪明,心态还尤其稳定,有您这么大靠山完全不当回事……将来成就显而易见。”
许茴笑笑:“确实聪明,比我聪明,很小那会就几乎过目不忘。要不是脾气太倔,思想负担太重,不至于只上个211。很小就知道使坏,想报复我欺负他。可惜,太小了,动一点心眼都能被看出来,让人又气又笑。你也挺聪明,从见他第一面就看出来我很在意他,连聊天都喜欢在我面前聊他。”
陈玉林刚升起的一丝心情戛然而止。
“许总,我去忙了。”
许茴:“帮我接触一下李湛,试探试探他有没有跳槽这方面的意思。如果有,把人给我挖过来,我会给他想象不到的管理权。还有,做司机跟保镖太委屈你,投资部副经理职位暂时空缺,你多了解下这方面。”
陈玉林笑的勉强。
别人梦寐以求的职位,他实际没多大兴趣。这八九年,习惯呆在许茴身边,手里也积攒了这辈子够用的钱。
不想接受这种安排,却没办法多言。
许茴这是察觉到什么了吧,怕他成为第二个姜延?怕他背叛?
陈玉林吐了口气,轻轻掩上了办公室房门。
他是不可能成为姜延的。
他一个普通的健身教练,充其量身手出众一些。跟着许茴八九年间接触生意,增长见识,从仰望别人到被仰望……可以说许茴想要他的命,他都会慎重考虑给还是不给。
陈玉林走后,新入职的董秘带着精美量少的饭菜赶了进来。
许茴让先放下,拿手指揉了揉隐隐疼起来的太阳穴。
公事,私事,各种事。
不适应这种工作强度和生活节奏的她,从回燕城就只觉压抑,无聊,被束缚的窒息感很强烈。
尤其下午还要去应付骆峻,可能还要帮他带孩子。许茴已开始后悔当时因那点内疚心,答应的如此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