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还一股烤串味儿,我问你,你是不是在外面偷吃了!”
师娘指着我,就要破口大骂。
被紧跟而来的师父拦下:“小东忙活了一晚上,累了吃点东西不正常吗?钱都给你赢回来,你还想这么样?”
我坐在炕上,嘴角情不自禁的挂起一抹冷笑,这不咬人的狗,鼻子还挺好使的。
“才赢一千块钱,他有什么脸吃!我儿子在里面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他凭什么吃烤串!”
师娘指着我,对师父大声吼道。
“你儿子吃不吃上饭,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冷哼一声。
平时我不敢顶嘴,今天不一样,因为我靠着自己的本事,赚来了钱。
我不再是她口中那个需要被养活的废物,我给她赚钱,救她的儿子,她凭什么还要用这种态度来对待我?
这三年以来,我吃住是在她家,没错。
可我足足给她家当了三年的下人,点柴生火是我的活,洗衣刷碗是我的活,喂鸡喂鹅也是我的活。
偶尔打零工赚一些小钱,我也会补贴家用。
在这个家,我住最破的屋,吃饭都不敢夹肉菜。
这些苦我吃了,因为我是为了学习一门手艺。
但是我来她家的时候,已经十五岁了,就算不在这里,十五岁的年纪我也可以找到其他的工作。
师父教我手艺,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个恩,我铭记于心。
但是师娘,我不觉得自己亏欠她什么,她给我那一口吃的,我帮她做的那些活,赚的那些零钱,足够偿还。
现在我给她赚了钱,她还要那副趾高气扬的态度,向训斥下人一样训斥我,凭什么呀?
“马喜东,能耐了你是不,别以为你赢了点钱就牛逼了啊!还敢跟我顶嘴!”
师娘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我,破口大骂:“你就是这个家的奴隶,要是没有我,你一个野种都得饿死在外面,你他吗的”
“你刚才骂我什么!”我怒视师娘,冷漠的打断了她:“再骂一句试试!”
我的脸色,在听到‘野种’二字时,顿时阴沉了下来!
野种这个字,侮辱性太强了。
哪怕是父母健全的人,被别人骂‘野种’都会愤怒!
何况是我这个孤儿呢!
这已经不是在骂我,而是在突破我的底线!
我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在这个家,我是一个外人,他们拿我当下人。
为了学一门手艺,为了有个吃住的地方,平时他们怎么骂我,欺负我,我都忍了。
但是一直以来,我忍不住‘野种’这两个字。
因为这两个字,我跟李男动过手,跟师娘红过脸,这是我的底线,我从不退让。
被我怒目而视,师娘身体怔了一下,没有正面回复我的质问,而是把脾气发在了师父身上:“都是你个废物做的孽,当初我就说让他滚出这个家,你偏要给他留下,现在好了,翅膀硬了,都敢威胁我了!要造反啦!”
“你怕我造反,我现在就可以滚出这个家!”我从炕上下地,穿上鞋,拿起衣服作势要走。
这个家,我早就想离开了。
也不止一次跟师父提出过,只是他没有同意,让我再沉淀沉淀。
师父说,老千上桌不是一件小事,一失手,一辈子就毁了。
在听到我要走时,师父这一次并没有阻拦我。
可我不会在这个时候真的离开。
师父的手指被剁,现在是他最艰难的时期,儿子还在拘留所等着五千块钱和解救人。
如果我现在走了,我对不起他。
如果我走了,我就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忘恩负义的小人。
我佯装要走,只是在恐吓师娘,让她对我态度尊重一些。
因为我是她救出儿子的唯一希望。
我要让她知道,现在是她靠我,不是我死皮赖脸的赖在这个家不走。
“你!”
见我真的准备离开,师娘的脸上露出慌乱之色,她指着我的鼻子,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我也不再看她,假装收拾东西。
“李学友,你好好看看吧!这就是你招来的白眼狼,在咱家白吃白住三年,你刚出事他就要走!”
师娘知道,无论她怎么说,我都不会搭理她。
于是,她将矛头对准了师父。
“这三年,小东帮这个家做了那么多活,你们还对他成天指手画脚,他不欠这个家什么。”
师父是这个家里对我最好,最明事理的人。
只是师娘太强势,这个家是女人当家,我一直饱受窝囊气,师父其实也一样。
“你说的那是人话吗?李学友,你儿子还在拘留所里蹲着呢,你现在残废了,是个废人,救不出儿子,你还让他走?”
师娘指着我,如同一只恶犬狂吠:“他走了,你儿子怎么办?”
“他自己惹的祸应该自己担着,李男那个性格,你救他一次,还会有下一次,就要让他在监狱里好好改造!”
师父今天一反常态,态度也硬气了起来:“儿子能有今天的下场,不还是你这个当妈的给惯的吗?”
“好啊你个李学友,你是不是个男人,你他吗的”
耳边叨叨叨的声音不停,吵得我烦躁不堪。
我没什么行李,这些年也没买过什么衣服,我穿的衣服都是李男穿过的二手货。
唯独几本武侠,是我的爱好,也是我的精神支柱。
我将重重的放在炕沿上,打断师娘的争吵。
“两个选择,要么从今以后,你对我的态度尊重一些,要么我现在走,李男你自己凑钱救。”
我冷漠的注视师娘,开口道。
面对这两个选择,师娘哑然,她想要发飙,却最终没有说出半个字来。
她蛮狠、刁钻、苛刻,但是她不傻。
她知道想要救李男,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
“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
师娘把一千多块钱全部摔在了师父的脸上,摔门离开。
“唉。”
师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蹲下身捡钱。
“我来吧叔。”
我也急忙走了过去,蹲下身跟着师父一起将地上散落的钱捡了起来。
“叔,你也够厉害了,她天天这么吼你都能忍。”我带有抱怨意味的说。
换做我是师父,我宁可单身,也不会找这样的媳妇儿。
“你婶儿这个人有很多的坏毛病,但她陪我走过了最难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