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煤矿与煤矿之间为争抢资源,经常出现群体械斗的情况,甚至有几次还出了人命,煤矿拿一笔钱当成封口费,赔给家属了事。
即便是有关部门追查下来,矿方和家属都说人是因为意外事故死亡,或是因为失足掉下矿井,或是自己操作不当发生安全事故。
无一例外,煤矿交一笔罚款,假模假样地进行一下安全整改,然后就不了了之了。
矿界之争,往往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大家都心照不宣,该争不该争的都在争,就看哪边的势力更大,出手更狠。
胜利者霸占的资源价值往往都很惊人,赔上一点封口费,交一点罚款,最多也就几万几十万,那都不算啥。
在整个瓦子山,瓦子山煤矿的势力无疑是最为强大的。他们不仅财力雄厚,而且那些从未露过面的股东,个顶个的实力雄厚。
所以只要是有瓦子山煤矿参与的矿界争斗,大多是以他们的胜利告终。
两个月以前的瓦子山煤矿透水事故,就是因为和二台子煤矿争抢资源造成的。据说是二台子煤矿偷偷把上层一个废弃巷道的井底挖薄了,把积水引进巷道。
结果瓦子山煤矿在下层巷道开采放炮的时候,造成透水事故,一下死了二十几人。
因为废弃巷道积水是正常的事情,加之又是非法越界开采放炮造成井巷冒顶,从而透水,瓦子山煤矿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但是毕竟是二十几条人命,这是捅破天的重特大事故,如果上面查下来,不知道将会有多少人要把牢底坐穿。无限期的停产整改所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就不用说了,仅罚款这一项,就足以够他们喝一壶的。
所以瓦子山煤矿干脆就瞒报事故,封了那个非法开采的矿井,来个死不认账。
直到这时候,胡步云才想明白,为什么他们出来打猎的时候,会有尾巴跟着。
并不是瓦子山煤矿的人怀疑了他们的身份,而是害怕他们接触到本地山民,万一透水事故的信息被他们掌握了,影响到双方的战略合作是事小,极有可能会让瓦子山煤矿万劫不复,那才是事大。
现在透水事故就是一颗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引爆。
所以瓦子山煤矿及其他们背后的大股东,一方面在想尽办法封锁事故的信息,另一方面在积极寻求合作伙伴,引进投资,稀释股份。
便是要他们全部转让股份,他们也干,只要能全身而退,在经济方面吃点亏也在所不惜。
胡步云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留给了二虎和三柱,问道:“两位兄弟,如果以后有人来调查透水事故的情况,你们可以出来作证吗?”
二虎和三柱同时摇头,“我们都是听说的,又不是亲眼所见。你们应该去找瓦子山煤矿和二台子煤矿的矿工,他们才知道到底是咋回事。”
胡步云和胡理文去的最后一个采样点是清林沟硫磺矿区。这比在煤矿采样更简单。
只到矿区边缘,胡步云就倒吸一口凉气。这里的山头光秃秃的,寸草不生。和在山林中呼吸到的新鲜空气不一样,这里只有刺鼻的硫磺味道。
二虎介绍说,听山里的老人讲清林沟原来也是一家煤矿,但他们在采煤的过程中发现了硫矿石,采硫比采煤更赚钱,于是他们在采煤的同时,又建了一家炼硫厂。
炼硫厂废气废渣的疯狂污染,只十几年,就使整个清林沟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看着眼前的场景,胡理文的呼吸都不均匀了,他愤怒地说道:“即便是现在关闭这家硫磺矿厂,要想植被完全恢复,至少得一百年的时间!”
胡步云给程文硕打电话,说任务已经完成了,建议在早上下车的地方汇合。
上车之后,程文硕见胡步云和胡理文心事重重的样子,便问:“怎么样?不顺利?”
胡理文沉吟着说:“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触目惊心。”
程文硕皱了皱眉,说:“难道比我们预估的情况更严重?”
胡理文说:“仅从环境污染的情况来看,比预估的情况严重了一百倍。但还有比这更严重的,小胡同志,你来说吧。”
于是,胡步云把从李大爷他们口中得知的瓦子山煤矿透水事故的情况说了一遍。
程文硕阴沉着脸,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直到车要开进瓦子山煤矿招待所的时候,程文硕才说:“今天你们了解到情况,就不要给另外两个小组的人通报了,免得影响到他们的心情和工作节奏,等下山之后直接向督察组详细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