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华升说:“那你问错人了,我和侯副主任都不是搞书法的,没法评价。
不过我先就看到这幅字了,禅茶一味,别人都写茶禅一味,他却写禅茶一味,有点奇怪。字确实写得好,只是不见落款,这字谁写的?”
“这是您的兵写的,您看像谁的字?”孙晓军卖了个关子。
蒋华升想了想,没有什么头绪,他从未听说过县委办还有个书法家。
“胡步云写的吧?”侯宝成突然说,“除了他,县委办应该没其他人能写书法。”
孙晓军对侯宝成竖了个大拇指,“侯主任猜对了,还是侯主任对下属比较了解。”
蒋华升不满地说:“你的意思是我不懂得体察民情?你啥时候和胡步云这么熟了,他还给你写一幅字?”
孙晓军赔着笑说:“我可没有说您不体察民情的意思啊,您是大领导,自然不会关注的小兵们的日常嘛。
这幅字也不是胡步云给我写的,我是从别的渠道拿到手的,但究竟怎么到我手里的,恕我不能说。”
蒋华升笑骂道:“你小子,一根肠子有九个弯转,有话就是不明说,老是在这里打哑谜。我想你也不是请我们来看这幅字的吧,究竟什么事,快说,我懒得猜了。”
侯宝成说:“我现在明白了,你今天请我们来的真实目的,肯定是与胡步云有关,对不对?”
侯宝成已经把话说到这一步,孙晓军就不得不和盘托出了。
他起身去门边观察一番,就将门反锁上,回到桌上,压低声音,“我听到一些关于胡步云的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们两位领导。”
这一下勾起了蒋华升的兴趣,忙问:“你听说什么了?”
“前几天,我这里来了一桌客人,有教育局的,也有城建局的,他们在席间的谈话,被我无意间听到了一些。”
接下来,孙晓军把他听说的情况大致复述了一遍。
城建局局长黄胜利把胡步云招到城建局,还给他转正,并不是因为他们是亲戚关系,而是因为黄胜利想利用胡步云。
据说,因为给胡步云转正,副局长刘国东和黄胜利在会场上公开撕破脸,也因此导致了刘国东下课。
胡步云也因此和刘国东的侄子刘二彪结仇,把刘二彪打了一顿,胡步云啥事都没有,刘二彪却被城管大队开除了。
后来又遭到刘二彪的报复。
刘二彪跑路之后,胡步云不知道从哪里找的人,从省城把刘二彪抓回来,扭送到了公安机关。
大家猜测,胡步云是没这么大的能量,一定是黄胜利找人干的。
黄胜利把胡步云安顿好之后,胡步云对黄胜利感激不尽。
黄胜利借机给胡步云介绍了一个女朋友,名叫龚晓月。
这个女的是新庄镇的组织干事,以前只是辛庄镇农技站的一名临时工,黄胜利在新庄镇担任镇委副书记时,将龚晓月发展为自己的情人,还将龚晓月的编制给解决了,调到了镇政府工作。
可能是黄胜利到城建局之后,觉得龚晓月成了他的累赘,想甩又甩不掉,就拉胡步云当挡箭牌,把龚晓月介绍给他当女朋友。
这龚晓月也许是看胡步云年轻帅气,又有才,还是名牌大学毕业,比跟着黄胜利强多了,就顺水推舟,跟胡步云好了。
可是这事不知道怎么就被胡步云给知道了,也许是知情人替胡步云不平,将这事告了密也不一定。
总之胡步云很生气,觉得受到了侮辱,一怒之下就和龚晓月断了关系,还递交了辞职报告,准备一走了之。
听到这里,蒋华升觉得对胡步云究竟是怎么突然被李鹏程调到县委办来,终于找到了答案。
他笑笑说:“还别说,胡步云这小子还挺有骨气的,换我我也不干了。”
侯宝成说:“看来还是李书记慧眼识英才啊,及时发现了胡步云这个人才,把他调进了县委办,否则这个人才就从兰光县流失了。”
孙晓军摇摇头说:“哪有这么简单啊,我这还有下文呢。”
孙晓军继续将他听到的情况进行复述。
听说县教育局副局长韦名姝,也就是黄胜利的老婆,是胡步云的远房表姐。
韦名姝的确是很有几分姿色的,李书记一到兰光县,就被韦名姝勾搭上了,然后从实验小学调到了县教育局任副局长。
黄胜利能从新庄镇副书记的职位上空降到县城建局当局长,应该也是与韦名姝有关,是韦名姝吹枕头风的结果。
那么,胡步云在辞职的当口,被迅速调进县委办,极有可能也是韦名姝吹枕头风吹进来的。
如果有人知道内情,一定会发现孙晓军的讲述,有真有假,不完全真,也不完全假。
可惜,除了当事人,没有人知道所有的内情。
但是无论如何,胡步云是受害者的人设,就此被立起来了。
蒋华升点点头,说:“这就说得通了,一个县委书记,怎么可能对一个部门的普通工作人员的情况了如指掌,但是有亲近的人牵线搭桥,那就不一样了。
还有,组织已经在酝酿下一批干部的调整名单,韦名姝有可能去文化局任局长。
以她的能力,当个副局长都够呛,怎么能胜任局长呢,如此一说,也就说得通了。”
侯宝成此时倒没关心韦名姝和李鹏程的关系,他只关心胡步云,于是问道:“那胡步云有没有可能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原因进县委办的?”
孙晓军说:“他自己怎么可能知道,他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受害者。
韦名姝再傻,也不可能把自己和李鹏程的奸情告诉他,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蒋华升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没说话。
直到侯宝成和孙晓军都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蒋华升忽然开口:“这既是绝密情报,又是重磅炸弹,这件事仅限于我们三人知道,如果传出去了,我拿你们是问!”
侯宝成对自己被无辜地牵涉成为知情人,非常恼火,他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毫无兴趣,现在轮到他有可能成为泄密人,都怪孙晓军这个大嘴巴。
于是对孙晓军说:“你一天吃饱了撑得,像个八卦婆,告诉我们这些干啥。”
孙晓军满腹委屈,“我也是受人之托,有人觉得胡步云这人不错,他是完全可以给二位领导助力的。
我告诉你们这些,就是不想你们像县委办其他人一样,用有色眼睛看他,其实过去那些传言都是假的,他因此背负了不少委屈。”
侯宝成一愣,“受人之托?谁托人托到你名下了?”
“王县长啊,你们知道王县长的性格的,县委这边的事从不过问。正好我从县委办辞职了,他才托我给你二位带句话。”孙晓军压低声音说。
“这个胡步云,到底是个什么人啊,也太妖孽了吧?居然让两个大老板都关注上了。”侯宝成大惑不解。
蒋华升对侯宝成说:“我们留点心就是了,确实要保护好胡步云,有时候流言蜚语能要人命。”
侯宝成说:“可是别人已经把这事拿到饭桌上说了,靠我们几个能守得住这个秘密?”
蒋华升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但这个秘密绝对不能从我们嘴里说出去。
至于社会上的传闻,传来传去就会出现很多版本,版本一多,可信度自然就低了。
就比如小孙今天对我们说的这些,有几分真,几分假,谁能知道?”
其实,此刻蒋华升的心里,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他想保护胡步云是实话,但想得更多的是,这个重磅炸弹,只要运用得当,在关键时刻可能会起到不亚于核弹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