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步云见状,对程璐说:“不是他们不清楚,他们可能是擅长做具体工作,却不擅长从文字和理论方面进行归纳总结,所以你突然一问,他们又没什么准备,回答起来就没什么章法。”
程璐看了看胡步云,说:“看来,我得去城建局跑一趟了。”
胡步云挠了挠头,说:“璐姐,要不然我俩重新分一下工,两个材料的初稿都由我来写,你负责修改和把关。这样做的好处是,万一我搞砸了,还有你在后面补救。这是我到县委办后第一次主笔写材料,不能让领导把我看扁了。”
程璐瞪大眼睛看着胡步云,心说你小子莫不是有病吧?主动包揽了脏活累活,还搞得像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但这个念头仅仅只在脑子里一闪而过,程璐就想明白了,胡步云这是在拐着弯的帮自己,可她并不想领胡步云这个人情。“还是算了吧,各写各的,我去城建局跑一趟就是。”程璐说。
胡步云说:“实际上你去城建局跑一趟,还不如问我,我对他们的情况了解得比较全面。你问的话,那还不如我自己来写,这样就更简单了。”
程璐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但如果真这么做了,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的,便说:“这样一来,时间上就很吃紧了,来得及吗,我觉得还是一人负责一个比较好。”
胡步云说:“我保证不耽误交稿,加两个夜班就差不多了。”
程璐说:“那行吧,我负责给你做好后勤,饭菜我给你打到办公室来。”
胡步云见程璐终于能和自己心平气和的沟通了,心里一阵轻松。
他笑着对程璐说:“那倒不用麻烦璐姐,去食堂吃个饭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你要真想帮我,就陪我去交通局跑一趟,交通局我一个人都不认识,我如果一个人去,他们可能把我当骗子赶出来。”
程璐想都没想就说:“这没问题,我先打电话跟他们联系一下。”
胡步云心里就更高兴了,他觉得自己能不能在综合科愉快地工作,和程璐处理好关系,是最关键的一步,不然,自己啥也干不了。
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何况是和这样一个大美女搭档,效率一定很高。
县交通局分管农村公路的副局长和局办主任接待胡步云二人,胡步云对照交通局提供的基础材料提了几个问题,副局长的解答,一听就是长期以来形成的一套随意而夸张的说辞,夸夸其谈,一些数据的逻辑关系也对不上。
但胡步云并不是没有收获,他边听边记,已经从副局长的夸夸其谈中整理出了几个关键词,他决定摒弃那些别的县市也会有的通用做法,而是将这几个关键词展开来写。
虽然成效还是那些成效,但整个汇报材料的新意就出来了。
胡步云又让局办主任找来近几年的农村公路建设与养护的工作总结,他需要从这些总结里整理出一套最接近现实的数据。
简单的调研结束,副局长非要留胡步云和程璐吃饭。
程璐不想吃这个饭,她素来不喜欢应酬的饭局,但这次来交通局,胡步云才是主角,她就没说话,看了看胡步云,意思是让胡步云决定。
胡步云自然是猜出了程璐的心思,便谢绝了副局长的挽留,说以后再找机会到交通局来蹭饭。
从交通局出来,程璐说:“其实你应该答应人家的邀请,在县委办工作,免不了要和各部门各乡镇的领导打交道,多和他们接触,对你是有好处的。”
胡步云撇撇嘴说:“那你为什么不答应留下来吃饭,你不也在县委办工作吗?”
程璐说:“对我来说,在县委办还是其他什么单位,都只是一份工作而已,能让我自食其力,不至于啃老就行,我又不想升官发财。”
这话让胡步云接不下去了,胡步云心说,你这人长得倒是很漂亮,怎么说话就这么不中听呢,你清高,你不想升官发财,难道别人都是奔着升官发财来的?
见胡步云脸色有点尴尬,程璐这才觉得自己这话有点不妥,毕竟胡步云这次主动包揽脏活累活,怎么说自己也得给人留点面子才是。
于是又补充说:“人各有志嘛,我也不是说升官发财就不好,只是我志不在此而已。”
如果两人就此结束谈话,也就啥事都没有了。
偏偏胡步云脑子进了水,非要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问道:“都说进了县委办,就一只脚踏进了官场。
发不发财我不敢说,但你升官应该是没问题的,并不是你不想升官就可以不升了吧?
难道你愿意一辈子在综合科写材料?”
程璐瞪了胡步云一眼,说:“你以为进了县委办就人人都能得到重用,获得升迁?孙晓军的下场你没看见吗?
当然,你不一样,你背靠大树,纵观整个兰光县,谁有你的背景硬?”
胡步云这一下就不只是有点尴尬了,而是非常非常尴尬。
但这只能受着,谁让自己进县委办的路径确实不光彩呢?
总不能把自己到底什么原因进的县委办,对程璐和盘托出吧。
胡步云叹口气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或许你只见到了强盗吃肉,没见过强盗挨打。
我俩都是外地人,外地人又何必为难外地人呢。”
程璐也觉得自己过分了,便说:“我这个人说话有口无心,不太过脑子,你别多想。”
程璐口气一温软下来,胡步云马上又浆糊糊脑,问:“你爸妈是干啥的,听说你家在省城,怎么一个人跑到兰光县来了?”
程璐根本没想过有人会问她这个问题,她愣了一下,才说:“你是克格勃吗?真是太平洋的警察管得宽。”
说有一种人翻脸比翻书还快,胡步云认为这样形容程璐就太合适不过了,他突然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他俩在一起的时候,程璐可以信口胡说,想说什么都可以。而自己啥都不能说,不能问,一开口就是错。
于是胡步云讪讪说道:“你不想说就不说,当我没问就是。”
顿了一会儿,程璐说:“我爸妈都是下岗工人,我哪有资格啃他们的老,所以别说是兰光县了,就是更加山高水长的地方,只要有一份工作,我也得去呀。”
胡步云一下子就对程璐惺惺相惜起来,自己不也是这样的境况吗。
自己甚至还不如程璐,除了乡下的养父,已经没其他亲人了,除了依靠自己还能依靠谁,除了踏实工作,没有其他路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