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同样发愁的,还有杨雪妈妈。
作为本届辩论队的负责人,她是有批准退队权的。
女儿提前跟她打招呼了,所以她也的确批准了池浩的退队申请。
可是下周一例会上,该怎么跟校长去解释这件事呢?
池浩倒是跟她说了实话。
“老师,其实我并不喜欢辩论,我真正喜欢的数学。下个月我要去打数学竞赛。老师,您一定要帮我保密啊。”
杨雪妈妈:如何在校长面前替学生保密,同时编出一个合理的退队理由?
挺急的,在线等
最后还是李浩强老师帮她解决了这个问题。
“市里下周一,派人来咱们学校挑选长跑苗子。你就跟校长说,我推荐了池浩,他退出辩论队,是为了练长跑。”
“池浩?他长跑很厉害吗?” 杨雪妈妈想起池浩的小身板,有些不敢相信。
“哈哈,没想到吧,池浩这小子,耐力年级第一。”
李浩强和雷柏杨是铁哥们,已经从雷柏杨的口中,得知池浩不想再打辩论了。
他是见识过池浩那恐怖的和学习能力的,所以他其实是认同雷柏杨对池浩的评价:辩论天才。
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的法律人才。
两个中年大叔凑在一起,想出了个损招:“干脆给他报一个最难的数学竞赛,让他知难而退,转投法律的怀抱。一次性解决问题。”
于是,雷柏杨给池浩报了希望之星,之后,只轻描淡写的提了一句:“一个月后考试。”
对于考试难度,他却只字不提。
更别提像他们打辩论时一样,帮着训练啊,找资料啊,分析啊。
池浩想打听一下这个比赛,雷柏杨的回答永远是:不好意思,专业有壁,啥都不清楚。
池浩这才想到去找班主任兼数学老师潘岳借书的办法。
潘岳特意等到办公室其他老师都走了,才起身去教室里找池浩。
他推开教室门,偌大的教室里,只坐着池浩一个学生。他正低着头,认真的看一本书。
潘岳推门的声音惊动了他,池浩抬起头,见是潘岳,忙合上书,站了起来。
“在看什么书?”
潘岳随口问着,走到池浩座位旁边,发现竟然是初一的数学课本。
一时间,他很难说清楚心里的感受。
看来这孩子对数学是真爱。但他的数学水平,也是真不行。
估计是自己琢磨课上没听懂那20呢。
“池浩,半年后,咱们市里会组织一个面对中学生的数学竞赛,老师觉得,这个比赛比希望之星,更适合你。”
池浩腼腆的笑了笑,小声说:“谢谢老师,但是对我来说,中学生的竞赛,有些太简单了。”
潘岳:“”
潘岳掉头就走:“你不是要借书,赶紧去拿书,拿了赶紧给我回家。”
多看一眼这个二货都烦。
终于站在办公室最偏僻角落里的那个书柜前,池浩虔诚的缓缓拉开了书柜门,双眼放光的看着里面的专业书籍。
《微积分》这本不错,母星研究宇宙飞船结构强度时,求取飞船受力和力矩时,需要用到积分方法。
《系统与控制理论中的线性代数》,啊,蓝星已经开始系统与控制工程的实践了么?这本更要拿下。
他翻书翻得开心,看在潘岳眼中,就是池浩随意拿起一本书,扫一眼目录,之后飞快的随便翻看几下,便放在身边。
他拿起池浩挑出的书。
《微积分》,大一书目。
《解析几何》,又是一本大学书目,这本书倒是的确出过大学生数学竞赛原题。
潘岳越往后翻,发现内容越难。有的已经属于数学专业研究生的范畴了。
他越看越生气,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看池浩还埋头装作认真选书的样子,实在忍不住大喝一声。
“够了,这些就足够你看了。”
沉浸在书里的池浩被吓了一跳,他正在翻看一本厚厚的《高等代数》,被突然打断,迷茫的看向潘岳,不明白一向好脾气的潘老师为什么忽然发火了。
潘老师已经不愿意和池浩多说什么了。
他把池浩手里的书抽出来,和其他书叠放在一起,拿了个袋子装好,之后就催着池浩出门。
“这些书,借给你可以,你给我保护好,不许用圆珠笔钢笔在上面写字,一个字都不允许。实在要写,只许用铅笔!还有,不许弄脏弄皱。不看了,赶紧给我还回来。哼。”
两人在学校门口分别,潘岳气鼓鼓的走了。
池浩看了看已经黑下来的天,有点明白老师为什么生气了。
是自己的错,耽误了老师太久。
他感激地对潘岳的背影喊了一声:“谢谢老师。”
池浩拎着一大袋子书,回身往孤儿院走。
蓝海镇一中离孤儿院得有五公里,池浩虽然走得快,回家也得走半个多小时。
已经初冬,天黑得早,冷风飕飕的钻进了池浩的衣领,他的内心却一片火热。
走了没几步,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池浩以为有人赶路,便往路边让了让,后面的来人却伸手去拿他手里的袋子。
池浩猛地一转身,来人竟然是去而复返的潘岳。
潘浩板着脸:“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潘岳拿过书就开始后悔了。书太多太沉了,他拿书那边的肩膀,都往下沉了沉。
池浩明白老师是看天黑了,不放心自己,专门来送自己的。
他笑眯眯的把书从潘岳手中又拿了回来,抱在怀里,大声说了句:“谢谢老师,我家不远,老师再见。”
转身抱着书撒腿就跑。
“唉,慢点儿,小心ot
潘岳拖着久不锻炼的身体,在池浩身后追了十几步就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
他忽然觉得自己和池浩像在表演警察追小偷,不由摇头失笑,对池浩的不满也渐渐散去。
这个池浩虽然爱装,但本性不坏。算了,哪个少年不中二,慢慢引导吧。
池浩回到了孤儿院自己的小屋,把书放好后,从书包里取出一个信封,开心地去院长的宿舍找老院长。
屋子里面亮着灯,门虚掩着,池浩边叫着“爷爷”,边推开了屋门。
屋里没有人。
这是一个只有十几平米的开间,靠墙是一张单人床,朝南的窗台下摆着一张老旧掉漆的棕色办公桌,桌子上放着老院长的绿色搪瓷缸子和一些书本。
初冬的风透过窗户吹进来,桌面的书被吹得书页乱翻。
池浩走过去,把书本整理好放在书桌左侧,然后把厚厚的信封轻轻放在了办公桌上。刚收拾好,又吹进来一阵风,整理好的书本又哗啦啦作响。
池浩干脆拉开了办公桌的抽屉,把信封放进了抽屉里。正要关抽屉时,他的视线无意间扫过了信封下的纸张。
池浩的身体凝固住了,一股透心的冷意,从心底泛了上来。
老院长回来时,池浩已经离开了。
院长的枕头上,放了一个信封,里面是五千元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