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狙击手虽然死了,但他们留下的好东西却不少,也就是说刺杀这两个狙击手的人,除了拿走了他们的命,但其余的却什么都没动——干净利索,要了命之后便即刻走人。
梁初一拿了副射手手里的夜视望远镜,观察了一下对面山头,但右边的山头也是死一般的沉寂,根本看不出来哪里有半点儿生命特征,估摸着,如果艾可儿在右边山头也布置了狙击手的话,这个时候也应该是两具死尸了。
如此一来,梁初一当即将伪装网掀了,把两个狙击手的尸体搬开,又把两个狙击手的背包稍微整理了一下,这才朝着还隐藏在脚下十来米的马玉玲发出两长一短的口哨声,不多时,脚下便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马玉玲几乎是学着梁初一先前的模样,慢慢的爬了上。
马玉玲刚刚爬上来,往梁初一的身边一趴,立刻便问道:“怎么样,你没受伤吧?”
在马玉玲看来,梁初一现在已经是成功了,但肯定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斗,而既然是激烈的搏斗,梁初一有没有受伤,就真的很难说了。
只是梁初一苦笑着摇了摇头,低声答道:“谢了,我没事,对了,人不是我杀的……”
“人不是你杀的?”马玉玲一下子愣住了,有些诧异的看着梁初一。
梁初一虽然没去看马玉玲的神色,但想都想得到马玉玲的表情,是如何怪异,毕竟先前梁初一也同样吃惊不已。
“两个狙击手,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我上来的时候,应该死了超过了两个小时!”梁初一微微吸了一口气,随即又说道:“这里还有另一伙人,我不晓得他们的来头,但很可能艾可儿可能很快就会发现他的手下被人狙杀,所以,我们还得赶紧离开这里……”
艾可儿一旦发现自己的狙击手反被人狙杀,肯定就会派送人上来查看,不管会不会碰上狙杀杀手的人,总之,梁初一跟马玉玲两人留在这里,搞不好就会引发一场恶战——这不值得!
对方也是杀手,而且人数占了绝对优势,梁初一跟马玉玲两个人,不可能扛得住,然而,主关键的是,梁初一内心对艾可儿的恐惧!
对梁初一来说,珍爱生命,就得远离艾可儿,为了马玉玲,也为了自己,只是马玉玲还是有些迟疑,因为在两人之前进入凹地的那五个人,还没出现,马玉玲还没能确认他们到底是不是马永嗣他们。
如果是,一旦和艾可儿她们遭遇,那该如何是好?梁初一想了一阵,却低声说道:“马小姐,你想想,看看有没有这个可能,就是说,先我们之前下去的这五个人,其实就是狙杀这几个杀手的人,有没有这种可能?”
马玉玲蹙着眉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梁初一:“你是说,两个杀手是那一帮人调头杀了回马枪?”
梁初一苦笑了一下:“或许,他们根本就没什么所谓的回马枪,而是一早就躲在这上面的。”
马玉玲微微吸了一口气:“这么说,那这帮人就应该不是我二叔他们……”
梁初一微微点了点头:“我也这样认为,小城他们,就算能够轻而易举的干掉狙击手,肯定也会将这些东西搜刮一空……”
小城过来,带来的补给原本不少,但是被艾可儿俘虏,又逃出来之后,也就仅仅抢回来五个背包,连吃的都只能靠枝条树皮,可以说是现在小城等人已经是穷得一塌糊涂,如果是他们来狙杀的狙击手,狙击手的这些吃的用的,岂还会留在这里?
反看现在的情形,狙杀杀手之后,对杀手的所有的物件,一动都没动,这就只能说明,狙杀他们的人,物资丰富得很,根本就不屑拿走他们的物资,换句话说也就是无论狙杀这些狙击手的人是谁,反正不会是马永嗣他们!
既然不是马永嗣他们,马玉玲也就自然不应担心了,再说,在两人之前下到凹地的那五个人,到现在,一直都没现身以及有任何动静,说不定他们还真是没有下去,或者杀了个回马枪,反倒狙杀艾可儿的几个手下。
所以说,无论如何,马玉玲在这里的可能性,都不大了,如此,马玉玲自然也同意马上离开,毕竟艾可儿虽然吃了一个大亏,但艾可儿的恐怖,却几乎是烙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梁初一将一个收拾好的背包放到马玉玲面前,低声笑道:“马小姐,你该不会嫌弃死人的东西吧?”
马玉玲幽幽的瞪了梁初一一眼,微微嗔道:“我尊重死者,但我不排斥去用死人用过的东西,我可不是假仁假义的假道学。”
梁初一呵呵的笑,朝着马玉玲竖起大拇指:“说得好,死者值得尊重,但活下去也很重要,何况……何况这是艾可儿的手下,也是我们的对手的东西……用我们的话说,拿着敌人送给我们的武器打击敌人,才是让敌人最酸爽的事情,呵呵,走吧……”
马玉玲毫不犹豫的背上梁初一递过来的背包,然后跟着梁初一一起,悄悄的朝着砾石滩侧面运动。
这个砾石滩,虽然丑陋,但终究是几乎所有的人进入宝坪山山脉之后,第一次也是唯一见到,可以称之为“湖”的地方,虽然不是如同传说之中那样神奇诡异的宝坪山,但这的确就是宝坪山,要不然,好几拨人都在聚集到了这里。
这里既然有可能是宝坪山,马玉玲以及梁初一,自然都不想错过,离开这里,也只不过为了不与艾可儿的杀手发生正面冲突,毕竟就现在梁初一跟马玉玲两个人,无论如何也不是艾可儿的对手。
若是排除艾可儿给梁初一等人造成的恐惧,这也算是避敌锋芒的一个策略,然而,梁初一跟马玉玲两人刚刚离开先前藏身的山头,山头上就响起了枪声。
估计是艾可儿终于发现留守在山上的狙击手出了事,果然派人上来查看,只不过有可能是发现了真正狙杀狙击手的人的踪迹了,所以两帮人交上了火。
枪声并不激烈,但一直延续着,艾可儿的人全是兵蚁一般的杀手,被梁初一跟马玉玲或者其他的人突然袭击,又有两个狙击手,再加上背后突然冒出来一伙人,好几伙人围攻,甚至全面开花,都只让艾可儿损失了不到十个人,他们的战斗力,可想而知。
但现在跟他们交手的人,看样子身手也差不到哪里去,也应该都是山地战丛林战的老手,所以,枪战一直都在延续着,虽然很是稀疏,但绝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梁初一带着马玉玲,自顾自的离开山头之后,迅速的远离了战场。
只不过,梁初一说这是为了避敌锋芒,但马玉玲晓得,梁初一虽然不怕死,甚至也有心回去猎杀几个杀手,一雪前耻。
但梁初一很担心很害怕,担心马玉玲会出什么意外,很害怕马玉玲会落到那帮杀手手里,又或者是落到艾可儿的手里,所以说,梁初一其实一直都是心有顾忌的。
然而,让梁初一跟马玉玲两个人都想不到的是,那稀疏的枪声,一直都响彻在梁初一跟马玉玲两个人身后若即若离的,估摸着一定是跟杀手交火的那帮人,居然无巧不巧的也在往这边撤离,这让梁初一跟马玉玲两个人都很是恼火。
调转身子回头去咬那些杀手一口吧,暴露不暴露的就不说了,但肯定会被他们盯上,一但被盯上,想要轻易地脱身,就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直接将那些追来的杀手全部放到。
否则,就只能是被他们放到,不去理睬他们,闷头赶路吧,这黑灯瞎火的,本来就没法子走得快,而这些家伙就像是一群狼形生物,不紧不慢的追在屁股后面,甩也甩不掉,躲也躲不了。
而最关键的是,马玉玲晓得梁初一最恼火,而且梁初一很想掉过头去,去帮跟杀手交火的那帮人一把,去咬上杀手一口,但梁初一却因为顾忌着自己,不敢调头回去,总之梁初一之所以宁愿这样憋屈,就是因为自己,但这事情马玉玲也就只能记在心里。
梁初一也是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带着马玉玲,摸着黑,也不晓得走了多远,偏偏就在感觉到快要摆脱后面还在不时开枪的人的时候。
梁初一只感觉到自己脚下一空,整个人顿时往前一仆,顿时直接两只耳朵边上,尽是呼呼的风响,这黑咕隆咚的,梁初一虽然看不见什么,但在一刹那之间,现已明白过来,自己很倒霉,不是掉进很宽很大的陷坑,就是掉下了悬崖。
一瞬间之后,梁初一只觉得好像有无数的树枝棍棒,不停地抽打在身上,到处都开始火辣辣的疼痛起来,直到梁初一慢慢的晕了过去。
等梁初一醒过来时,梁初一只觉得自己身上的骨头们全都像是断成了碎片一般,稍微动一下,就痛得要命,估摸着,还真是摸着黑赶路,掉下了悬崖。
梁初一慢慢地睁开眼睛,发现天色已经蒙蒙发白,视线不是很好,但已经能看得清楚周围十来米远近的环境,想来,应该是昏睡过了不少的时间,不过,掉下来这地方,倒是满地绿草如茵,时不时的还有几株野花,开的不算鲜艳,但充满勃勃生机。
梁初一慢慢的抬起头来,却极度意外的发现马玉玲也躺在离自己不远的草地上,看样子,是马玉玲也跟着自己掉了下来,不过,不晓得马玉玲的伤得怎样,没看见马玉玲有什么动静。
梁初一忍住身上的疼痛,勉强支起身子,想过去看看马玉玲,但支起身子来时,梁初一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物,全都已经成布条,褴褛得如同二十年的乞丐,身上也到处都是血痕、口子。
最为严重的地方,是右脚大腿内侧,被一根拇指粗的树枝刺穿,身上其他的地方,口子虽然不少,但好在衣物厚实,再加上又背着背包,所以没有骨头断裂,梁初一咬着牙,撕了一块布条下来,捆扎在大腿的伤口上方,随后又随手撤了一把野草,塞在自己的嘴里,然后咬着野草,一横心,直接把扎在大腿里面的树枝硬生生的扯了出来。
这一刹那间,梁初一痛得再次昏了过去,但这一次,梁初一很快就醒了过来,因为梁初一心里惦记着马玉玲,几乎是用潜意识强迫自己的醒过来的。
醒过来之后,梁初一再次咬着牙,撕了一块布条,将腿上的伤口裹好,只是梁初一每动作一下,全身上下,都如同刀子在剜割身上的肌肉,那种疼痛,当真让梁初一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单单只是把腿上最为严重的伤口裹好,梁初一就喘了三次大气,差点儿晕过去一次。
好不容易裹好腿上的伤口,梁初一想要挣扎着站起来,但整条右腿,根本就不听使唤,无奈之下,梁初一只好拼命的往马玉玲那边爬,所过之处,留下无数鲜血,好不容易爬到马玉玲身边,梁初一半跪起来,勉强伸手把马玉玲翻过身来,一边叫着马玉玲的名字,一边去试探马玉玲的鼻息,马玉玲的鼻息很是微弱,身上也到处都是伤口。
见马玉玲还有呼吸,梁初一紧紧地搂着马玉玲,使劲的叫唤着:“马小姐、马小姐……”
许久,马玉玲才微微睁开眼睛,微弱的问道:“我们……还活着……”
梁初一咧了咧,本想笑一笑,但一咧嘴,腮帮子又刺痛起来,梁初一只得勉强答道:“还死不了,你……你怎么样……”
马玉玲勉强蠕动了一下身子,随即发出一声微弱的痛呼:“不行……动不了……”
梁初一一手搂着马玉玲,一手在马玉玲的手臂,腿脚上检查,发现马玉玲很是幸运,四肢都没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害,只是肋骨断了两条,身上倒是有不少伤口,但大多不深。
梁初一一边把这个情况跟马玉玲说了,一边苦笑道:“你怎么也摔下来了?”
马玉玲半抬着眼皮,很是自然的答道:“我……是跳下来的……”
梁初一微微一愣,心头热血上涌,低低呵斥道:“你傻啊,你跟着跳下来……我是没注意,摔下来的,你……你……你却是跳下来的……”
马玉玲不再说话,只是看着梁初一,一张精致的脸上居然露出一抹艰涩的微笑,那神色,好像是在跟梁初一说“我没后悔……”
梁初一又低低的呵斥了一句:“你这个疯子,傻瓜……”
但越是呵斥马玉玲,梁初一却越是把马玉玲楼得紧紧的,梁初一就这样紧紧地搂着马玉玲,过了许久,梁初一这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好,我死也有人陪着,但我不想死了,来,起来,我们去找个地方,把伤养好再说……”
说着,梁初一抱去马玉玲,努力站了起来,想要就近找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
抱起了马玉玲之后,梁初一这才发现,周围薄雾蔼蔼,视线虽然能及数十米开外,但自己摔下来的地方,却隐入天幕,实在不晓得高矮,而周围,目力所及,也全是一层纱雾,根本看不清这是什么地方。
梁初一苦笑不已,只得抱着马玉玲,走一步,咧一下嘴,呲一牙,然后嘶嘶的吸上一口气,再走一步,在咧一下嘴,呲一下牙,然后再嘶嘶的吸一口气,好不容易到了悬崖之下,寻找到以个勉强能容身的凹陷。
把马玉玲安置妥当,这才扯下碎布条,帮着马玉玲固定住断掉的肋骨,然后从贴身处,将自己一直带着伤药取出来,撒在马玉玲断了的肋骨处,当然,梁初一也没忘记将自己右腿上的伤重新上药包扎。
之后,梁初一跟马玉玲两个人便躺在这个小小的,勉强能容得下两个人的凹陷里面,原本相等雾气散开之后,再仔细查看一下这里的地理环境,殊不知,不晓得是天晴的原因,又或者是地理环境的原因,如同轻纱一般的蔼蔼薄雾,始终都没散去。
梁初一跟马玉玲两个人,又小睡了一会儿之后,梁初一有些呆不住了,最主要的原因是饿,从到了砾石滩那处山坳,一直到现在,也不晓得过了多久,两个人都是连水都没喝上一口,又加之身上伤痕累累,一旦察觉到饿,还真是顶都顶不住。
梁初一等到马玉玲醒了过来,这才说道:“我想去找些吃的喝水,你呆在这里别动,等我回来,好吗?”
马玉玲极度虚弱的答道:“去吧,我等你……”
梁初一咬了咬牙,站了起来,离开凹陷,往前走了两步,但却又转头回来,居然一言不发,直接,抱起马玉玲。
马玉玲忍不住问道:“你……想干什啊……”
梁初一勉强笑了一下:“带在身边,放心一些……”
“你……”马玉玲看着梁初一,艰涩不已。
梁初一却勉强笑道:“别误会,这里的环境复杂,要是有什么情况,你和我,嘿嘿都只有坐以待毙的份儿,我不想死了之后,还得到处去找你!”
现在,马玉玲的肋骨断了好几根,根本就没法子动,何况,马玉玲现在也是手无寸铁,任何危险,那怕只是一点点儿危险,马玉玲都没有能力趋避,而梁初一好一点儿也不多,捡来的两个背包,不晓得是被挂在悬崖上的树枝上了,又还是掉在什么地方了,同样也是手无寸铁,何况,就梁初一现在这个样子,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估计都能置梁初一于死地。
梁初一虽然说不想在死了之后,还得再来找马玉玲,其实也算是一种黑色的幽默,不想眼看着马玉玲死在自己前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