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说过,看来陈老将军的面子上,朕可饶你一命。此话依然奏效,你走吧!”
皇帝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响起,众人听的清清楚楚,唯独令陈大彬无地自容。
原想投靠郑源孝,可以在战场上建功立业,没想到寸功未立,就成为了汉帝的手下败将。
现在被皇帝饶恕,反而需要坐在亡父昔日的功绩上。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一种羞辱。
“兵刃还他,放他离去!”
说完,秦狄驱赶战马扬长而去。
铛啷啷啷
有兵士将地上的兵刃捡起,扔到他面前,落地之时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兵刃落地的声音,像是一根根针,狠狠扎在了他的心上。
听着马蹄声渐行渐远,陈大彬咬了咬牙,颤抖的手缓缓伸出,将自己的兵刃紧紧握在手中。即便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他依旧在继续用力,好像是要将兵刃一把捏碎一样。
拿着自己的兵刃缓缓起身,想回头说些什么,却又实在不知该对他们说些什么,最后一言不发迈步离去。他的背影显得落寞而坚定,仿佛带着一股无法言说的决心。
皇帝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心中若有所思。他明白,陈大彬是一个值得培养的人,培养好了,绝对会像是他父亲一样,成为一员虎将。
如今放他回去,是否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呢?皇帝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陛下,城内俘虏如何处置?”
范老的询问传来,皇帝微微皱眉,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道:“这些人曾经都是朕的子民,朕也不想多造杀孽,但他们毕竟是叛军,如果轻易收编,则不足以震慑他人。”
范老点了点头,对皇帝的难处表示充分的理解。他想了想,提出一个建议:“陛下,不如将这些俘虏编为奴籍,让他们为国家效力。这样既能显示陛下的仁慈,又能解决劳动力短缺的问题。”
秦狄思索片刻,点了点头道:“就按你说的做,让他们暂时留在这里,保障大军后期的粮草供应。表现好的话,以后可以征入军中效力。”
兵士们忙着打扫战场,秦狄则登上了南门的城墙。这里并未遭受冲天炮的洗礼,与北门相比要完整很多。
站立在城墙上,可俯视整个城池。就这一眼,秦狄龙颜大悦。城池虽然不大,甚至可以说很小。城池的中轴线上是房屋,其中还有一处比较大的府邸,除此之外,城内密密麻麻的堆满了数十个粮仓。
如果这些粮仓都有粮食,足以盛放将近五百万担粮食。
“想不到这里果真就是个粮仓,怪不得在地图上寻它不见。速速派人去检查这些粮仓,看看里面可否有粮草存放。”
秦狄内心的喜悦直接就表露在脸上,脚下迈步,朝着城下快速走去。
“陛下,这些事情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吧。您已经两日两夜未曾合眼,龙体尤为重要,还是先歇息片刻吧。”
“陛下,范统领说得对。属下刚刚已经派人查看过,前面的院子就是一处府邸,应用之物齐全,属下已经派人收拾了,陛下可暂时下榻此处安歇。”
刚才倒没觉得有什么,现在人一放松,听他们这么一说,确实感觉到身体乏累。尤其是双眼和四肢,已经有了一种肿胀的感觉。
“也好,你们派人仔细检查那些粮仓,稍后统计一下。”
秦狄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坚持,也没有必要逞强。索性顺水推舟,应承了下来。
此时天光已经彻底放亮,但是天上的滚滚阴云遮蔽了旭日。秦狄刚刚抵达这处府邸,天空中便传来一道惊雷。紧接着,豆大的雨点缓缓砸落而下。不一会,雨滴声就开始变得密集起来。
听着雨滴噼里啪啦落下的声音,秦狄只觉得头重脚轻,躺在床上没几分钟就进入了美梦。
一觉醒来时,天色阴沉,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按照时辰说的话,已经是日落之后。
“陛下,您醒了!”
轻柔的关切声传来,秦狄扭头看去,只见希柔面带笑意的走到床边。
“柔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希柔的出现,令秦狄稍有意外。
“一个时辰前才到,当时陛下正在熟睡,奴家便没有打扰您。”
秦狄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温柔,轻轻伸出手抚摸着她的玉手,语气充满关怀与怜惜的说道::“难为你了,冒雨赶来。”
希柔抬起头,美眸饱含爱意望着他,微笑道:“能见到陛下,一切都值得。您醒来的正是时候,奴家刚刚为陛下做了些晚膳,先用膳吧。”
“好,不瞒你说,朕还真有些饿了。”
秦狄起身,从里面来到外堂的桌前落座,看到甲乙丙将膳食端来,他随口询问道:“范老呢?”
“回陛下,范统领正在带人修缮破损的城门。”
听到这个消息后,皇帝缓缓点头。今天的攻城战对北门造成了巨大的破坏,原本坚固无比的城门如今已被彻底摧毁,化为一堆废墟。自己两日之内袭击了敌人的两处地点,十万敌军虽然被瓦解,但总会有人逃往他处。汉军出现在交州的消息,用不了几日便会传到康渊怊的耳中,这附近的增援部队随时都有可能抵达战场。
时间紧迫,如果不能尽快修复城门,一旦敌军的增援部队赶到,他们将面临一场更为艰难的战斗。
晚膳后,在甲乙丙的护卫下,秦狄亲自冒雨前往北门,查看修缮情况。
城内的死尸已经消失不见,地上的血迹经过雨水的冲刷也没有了踪迹,看起来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这里是一处新建的专门用来储存粮食的粮城,其目的就是为了供应准备南下大军的粮草所需,所以城内并没有百姓。
来到北门,范老正率领着一群士兵忙碌地清理废墟,并试图用木板和石块临时堵住缺口。看到皇帝抵达,范老急忙迎上前去。
“现在的情况如何?还需要多久才能修复好城门?”
范统领神色凝重地回答:“陛下,城门已经彻底被摧毁,老奴已经在军中和那些俘虏中寻找了些懂得木器制作的人,准备重新制作城门,至少需要三天时间。陛下不必担忧,老奴已经安排重兵防守在此。即便有敌军来袭,也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秦狄看着空旷的城门洞,点头道:“有你在朕安心,派些斥候出去,探查周围百里的敌情,将士们今日好好休息一晚,我们不会再此地久留。城墙上的破损程度如何?”
“有几处破损,并不太严重,没有什么影响。”
在范老的回答中,秦狄迈步走上城。
清晨攻城时被冲天炮轰炸过的城墙地面,明显有几处残缺的坑。坑的直径也就三尺来长,透过坑里的雨水,可以看到深度大概四寸左右。正如范老所言,这样的坑对城墙确实没什么影响。
“那是个什么东西,野猪?”
秦狄抬眼的间隙,隔着雨幕看到城下不远处,此刻夜幕沉降,只能看到似乎像是有个影子,就在距离城墙一里的地方。
“陛下,那是陈大彬。”
范老的声音传来,秦狄有些纳闷,直言道:“陈大彬?朕不是已经下旨放他走了吗?”
“回陛下,出城后他就跪在了城外。”
“跪了一天?”秦狄看向范老,只见他缓缓点头后,继续追问道:“他想做什么?”
“想投靠陛下,将功折罪,重振陈老将军的昔日之勇。”
范老的话轻飘飘的传入耳中,秦狄眉头微微轻挑,眯眼的眼睛仔细看了看城外的身影,对此只字未提。
“城内的粮草有多少?”
“回陛下,经过统计,城内存粮二百六十万担,加上港口大营的三十万担,我们带来的十万担,目前我们正好有三百万担。”
得到这个数字,秦狄嘴角不由泛起笑意,言道:“想不到刚刚抵达交州,就有这么多的收获,好啊,这下大军的粮草不用担忧了。”
与此同时,距离这座无名之城将近百里的地方,六七十名溃逃的兵士正在前往益州方向徒步前进。他们是在秦狄攻打交州港口时趁乱逃走,准备返回益州前去送信。
道路两旁的密林中,有十几人缓缓走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看他们的穿着,与普通百姓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但是其中一人,却很显眼。
他身着一袭黑色的长袍,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将自己完全笼罩其中,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脸上戴着一张黑色的面具,遮住了面容,但从那面具上的两个小孔中,却透露出一双犀利无比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
他,便是梁一。
而在他的身后,跟着的十几人步伐稳健,气息内敛,行动间带着一种无声的杀意。这些人都是跟随着梁一来交州探查情报的锦衣卫,他们经历过无数次生死考验,对于这些溃逃的兵士,压根就没放在眼中。
梁一静静地站在那里,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似乎要把每个人都看穿。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你们从何处而来,又要前往何处?”
看到突然出现的十几人,溃逃而返的兵士们出现了些警惕。看清楚他们的穿着打扮后,众人反倒变得放松起来。他们在军中许久,只有他们欺负别人的份,还从未被别人欺负。在他们眼中,刚刚从林中蹿出的拦路人,潜移默化的成为了盘踞在这里的土匪。
“嘿嘿,有点意思,平日里都是大爷拦别人,没想到今天还有人敢来拦大爷!得了,既然遇上了,也算是缘分,大爷这里还有几两碎银,拿去打酒喝!”
人群中,走出一人,看样子像是这帮人的老大。从怀中摸索着,掏出一个钱袋,随手掂了掂,朝着梁一抛了过去。
钱袋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谁也没有伸手去接,最后钱袋精准的落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那人眉头不由皱了起来。本想花点小钱免灾,也好赶紧离开,返回益州。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令他有些恼怒。
“嘿,没看到大爷身上这身衣服嘛!大爷给你脸,你就要双手接着,敢拦军爷的路,信不信大爷派兵端了你的老巢。”
对于他的嚣张,梁一并未表态,目光冷漠的看着他,缓缓开口:“最后一次,你们从何处而来,要前往何处?”